建康城,乌衣巷,朱红的大门,占地庞大的宅院,这里就是当朝宰辅,谢安的居所。 司马道子穿戴体面,拎着礼物,上门拜访,虽然贵为建康城最有权势的王侯,翩翩贵公子,司马道子还是只能屈尊,坐着牛车出行。 每每看到摇来摇去的牛尾巴,司马道子就眉头皱着舒展不开。 这么显赫的身份,这么大的才华,居然还要坐着牛车进进出出,还有没有面子了! 每到这时,他就禁不住遥想当年,那时,老司马家还在中原独霸天下,司马家的老前辈们,乘着高头大马,游荡在长安城宽阔的大路上,恣意逍遥,那是何等的体面! 虽然这等体面他从来没有见识过,他出生的时候,老司马家都龟缩在江南几十年了! 现如今,司马家活脱脱的是落草的凤凰不如鸡,被世家欺压,被胡人看不起,内里也是腐烂不堪。 司马道子撩开车帘,握紧了拳头,他发誓,司马家一定要在他的手中,重新振兴! 谢府上,一潭碧绿池水的对面,蜿蜒伸展的长廊上,主人谢安倚栏而坐,轻松的将手里的食物,抛到池水中。 很快,各色的小鱼便争相跃上水面,在它们的争抢下,一把吃食很快就消失不见。 “真是贪心的家伙。”谢安盯着池水,若有所思。 身后响起脚步声,谢安岿然不动,背对着来人,呢喃道:“石奴,你来了。” 身后的谢石轻轻一笑:“大兄的耳力还是这样好。” “我听说,今天许多贵客都要到访,我们谢府这片小地方,恐怕容不下这么多的大佛吧!” 谢石的话,说的特别的阴阳怪气。 照理来说,今年也不是花甲大寿,这只是五十多岁的谢安,度过的众多生日之中的普普通通一个。 按照以前的安排,不过是亲人之间欢聚一堂,庆祝一下就可以了,可这一次,谢安却一改自己恬淡的个性,大发请帖,已经有好几个朝廷重臣都表示要来贺寿了。 谢石实在是想不通,这样反常为哪般? “大兄,把这么多难缠的人都找到一起,你肯定是别有所图吧。” 谢安为人虽然比较厚道,但是谢石明了,大兄也不是那种会做亏本买卖的人。 谢安转过了身,终于肯和弟弟面对面坐着。 “大战在即,老夫也希望能够通过我的努力,让重臣们临时团结在一起,这不算奢求吧。” 谢安用词很严谨,大晋的几大世家之间的恩怨情仇简直是说也说不清,理也理不顺,自从大晋立足江左以来,都打了多少年了。 能够短暂的合作,已经是困难事了,千万不要指望通过他谢安一人的努力,就能让世家之间化解恩仇,再也不勾心斗角。 “可是,大兄,万一适得其反了怎么办?” 谢石这个人有个特点特别的优秀,那就是他擅长反向思考,谢安在这里描绘了一副美好的图景,大晋境内的几大世家携手一起,共克强敌。 而谢石呢,反手就给了大哥一盆冷水,兜头盖脸的浇了上去,谢安的脸顿时就冷了。 谢石这才意识到,他又说错话了。 他张了张嘴,想了半天,赶紧转移话题:“大兄,幼度的来信你看了吗?” 一直以来,谢玄都有一个习惯,在向朝廷送战报的同时,也会给谢安送一份消息。 两封信甚至内容还不一样,给朝廷的那一封,主要就突出自己的要求,讲一讲战场上的情况。 而给父亲的这一封呢,内容就要详细的多了。 作为一个对皇权有渴求的皇帝,司马曜还是有自己的消息网的,他也知道,谢玄总是一封战报两处送,但是却装作没看见。 这就是世家的威权,我就是明目张胆的告诉你,这个朝廷,没有我们,你就是光杆司令。 谢玄的信早就送来了,但是谢石却摸不准谢安到底是看了还是没看,谢安为人舒缓,不论是多么紧急的事情,到了他这里,也都拖成了缓慢的事。 谢石焦急,谢安却很轻松。 “当然看了,这次的仗打的不错,幼度还得到了好几个能征善战的队主,都是京口人。” 与交给朝廷的那一份战报不同,在给谢安的信中,谢玄说了许多实话,盛赞了刘裕他们的高超武艺,果敢作风。 对于能够征召到刘裕他们这样能征善战的战士,谢玄很兴奋,只要运用得当,刘裕他们定当成为一代名将。 相反,谢玄倒是对王谧很有成见。 “石奴,你说,为何王稚远这次要跟着北府兵征战?” “这明明不是他该管的事情。” 说起王稚远,谢安的眼前便腾起了一团迷雾。这是个年轻人,小的时候,也经常到谢家做客,谢安作为长辈,对他也是爱护有加。 谢石想了半天,最后总结道:“头脑聪明,性情温和,不过,脂粉味太浓,女人缘好,不出意外的话,在官场上不会有太大的发展。” 谢石并没有看过谢玄的来信,在他的印象中,王谧还是那个温和中庸的样子。 对众多小娘子的追求,虽然有厌烦,却也不会摆脸色,给别人难堪。 “你说他很聪明?”在谢石众多的表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