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说,他心知此图关系重大,虽言辞间嫌弃,手却不曾离图半寸,反而拿得更紧。红叶和萧昀汐前阵子下大力气寻找李王陵,不知有何目的。若此图真与李王陵有关,他李厘先拿在手里,对红叶、萧昀汐一行人也是个震慑。 张子柳见他不还图,也只淡淡一笑:“这上面的文字皆是建筑师之间的暗语。李王陵乃王室贵胄的存骨之地,何等重要,若图上信息写得过于直白,一旦此图遗失,岂非授人以柄?所以李将军看不明白。将军所要之碧灵,便藏在这李王陵之中。” 李厘冷哼道:“我看不明白,难道你便明白?难不成你一个纨绔子弟,所学竟如此精深?别以为我没查过你的底细!你们张氏虽说是盗墓发家,但所用者都是些暴力手段,对这些风水之术也不见得如何精通。你若看得懂这图,又怎么不去先拿了神物?你若看不懂这图,却说碧灵藏在其中,又是从何得来的结论?” 张子柳笑道:“我虽看不懂,但岚京城畔旧王族旧宫人颇多,总有人懂个三瓜俩枣。此图乃昭胤第一代帝王御下建筑官梁铮所著,我这几日遍寻能人,花了不少钱财,总算给我找到一个老太监。他虽不懂全部文字,但有几句话却帮我译了出来——这也是为何我断定李王陵中藏有碧灵的最直接的佐证。” 李厘看张子柳一眼,见他说得眉飞色舞,心知这所谓的老太监怕是已惨遭灭口——其实若换了他也会如此。这一点暂且不提,他只问道:“既然此图难译,你也看不懂,我也看不懂,我便拿了又有何用?还不是废纸一张!” 张子柳笑道:“将军虽看不懂,但梁铮的后人却一定看得明白。将军有所不知,这梁铮当年为昭胤皇帝造墓之后,便被皇帝鸩杀了。他家后人逃了出来,留存至今。红腰教主拼命保的那个郎彦,便是这梁家在世的唯一传人。” 李厘心下一明——怪不得红叶百般保护郎彦,为了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竟出动红腰军相夺,他早猜到其中有猫腻,却不想是这等关窍。他虽未曾见过碧灵真容,但于锋锐营中见过御灵木的遗迹,又听龙今月等人讲述过碧灵的故事,对碧灵的存在早已深信不疑。既然神星辕当初是赵氏王朝之主,当然在岚京城皇宫中养育过碧灵。后来神星辕北上,被完颜灭偷袭,事发突然,自是在岚京城中存留了碧灵养育的场所,后来的李氏接任皇位,于岚京城建立昭胤王朝,占领皇宫,便得了碧灵的法门也不奇怪。所以这张子柳的说话,虽不能全信,但李王陵中存有碧灵一事,倒有八九分的可能。 想到此处,李厘忽而一笑:“你叫我帮你拿郎彦,怕不是只为了复仇吧?” 张子柳恭顺道:“子柳诚心献图,诚心归顺,只求李将军庇护。” 李厘冷笑道:“诚心?你若是诚心,为何这图上一角有涂抹的痕迹?这图……怕只是个复制品吧?” 张子柳深鞠一躬,语气间全无慌张:“子柳信任李将军的能力,却不能信任人性,子柳命在顷刻,总是要留一点保本的。还请李将军谅解。若李将军能帮我拿到郎彦,子柳自然将全图献上,助李将军圆梦。” 李厘微微一笑:“若当真事成,你想要何等封赏?” 张子柳笑道:“我张子柳的带罪之身,岂敢讨要封赏。能保命已是难得。若李将军不弃,看得上子柳这一点小聪明,便让子柳跟着将军做点事,领些微薄俸禄糊口,子柳更是感激不尽。” 李厘眉梢一挑:“你就这点要求?张子柳,我劝你还是直截了当一点。” 张子柳眼睛一转:“若只是帮李将军重寻旧爱,张子柳的要求便只有这些。除非李将军……另有所图……那……” 李厘眼神一动:“你倒说说,我还能图什么?” 张子柳一笑:“比如说……教主之位?” 李厘一瞪眼:“荒谬。教主乃是杀意生的真主,岂能是人人都做得?” 张子柳笑道:“听说红腰教主乃是自凌月王朝地宫中提炼出的杀意生,既然凌月王朝地宫与李王陵都是碧灵所在之地,她能在凌月王朝得杀意生,将军又为何不能在李王陵得一只?只要将军得了杀意生,那便能与红腰教主分庭抗礼了。无上权力,近在眼前,难道将军竟不动心?” 李厘听了,默然不语。他本只是想要薛悦复生,可近日红叶对自己诸多隐瞒,主意越来越大,行事越来越乖张,总令他心中不快。萧昀汐虽病卧在床,暂时失意,但若是哪天妖言惑主,又得了红叶的青睐,自己又如何能铲除掉他?说到底,还是自己做教主更合算。但……红叶始终是他自幼玩到大的妹子,又是九死一生才走上今天的位置,其中的不容易李厘如何不知?何况红叶就任以来,并无大错,遇到军功也多照应于他,不能不说,她对他还是有情分在的。让他动手把红叶扯下高位,他心中始终忍不下心。 张子柳看他迟疑,忍不住道:“将军可是顾虑龙珩……其实龙家军听命的只不过是杀意生之主,若将军也能得了杀意生,那还不是……” 李厘唇角一颤,还是摆了摆手:“这是我红腰军中事,你一个外人,还是少掺和为妙。且做你的事!你办好了眼前的事,保了命再说吧!” 张子柳扼住话头,恭顺行礼:“是,子柳谨遵将军意旨。” 李厘嗯了一声,转身出门上马,见张子柳跟了出来,又道:“你明日一早悄悄来我营中,李浅会替我招呼你。如今教主还在拿你,我不便明着和她对垒,你便藏身李浅处,过得几日,我自有安排。” 说罢,李厘马鞭一挥,策马回转。 张子柳深深行了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