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霁一身被血染红的白衣黏糊又冰凉地贴在肌肤上,那张艳丽的面容上沾满被血溅出的血痕。他单膝跪地,左手捂着腹部的血窟窿,右手拄着那把名动天下的无妄剑勉强支撑住身体不倒下,可脖子上忽闪的金光映出的鳞片状却暗示着他快撑不住维持人形。
自他成名以来从未受过如此重的伤。
天道恩赐,人界有了一条修仙的路,从此人类才知晓除自身之外还有妖、魔、鬼其他三界皆可修炼飞升至上界。四界第一次有了联系,同时也是众多大能飞升的辉煌时代,无数得道之人都趁着天道恩赐吸收极大的灵气和资源迅速飞升。谢霁就是人间修仙第一人谢兰素的唯一徒弟,也是继他师尊之后的四界第一人。他以剑得道,自有记忆开始便跟着谢兰素练剑。谢霁天生剑骨,无妄剑在他手中只需一个招式就能摧毁一洲。骨龄二十岁的渡劫后期在那个时代亦是绝对的不可思议,除了谢霁就只有谢兰素,但谢兰素究竟多大年纪谁也不知道,毕竟他是唯一不肯飞升,登了天梯又自己飞下来的神经病。谢霁也不知道这个每日笑呵呵、儒雅至极的年轻男子究竟多少岁了,直到自己变成和他一样年龄的时候,他的容貌还是没有变化。
谢兰素的境界就像四界所知那样深不可测,他自谢霁有记忆开始便教导谢霁心怀苍生之大道,谢霁也是这么践行的,人人都说谢霁得了师承,和道一尊者一样是个大义厚德之人。谢兰素教导谢霁爱一棵树、一朵花,爱山川河流,爱四界每一个种族,或许谢霁早就该料想到他这个温和的师尊其实最后的归宿就是葬身天地,连一丝神魂都没有留下。
谢霁看着虚空中留下的谢兰素一丝残魂,低声唤了句,“师尊……”
谢兰素向来悲悯的脸庞上竟然出现了一丝愧疚的神情,谢霁不知道自己应该有什么样的表情,他觉得此时自己应该悲伤,或许此时的眼中不受控制留下的眼泪就是悲伤的表现吧,但他除了失声盯着那缕残魂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缕残魂开口道,“谢霁……”
虚空中那人的身影一如既往的清雅温和,就像小时候谢霁练剑急于求成受了反噬,谢兰素弯腰揉了揉他的脑袋安慰那样,他说,“抱歉,未经你的允许将你拉入这场计划中。”
谢霁不明所以,他甚至不知道这一切为什么会发生,为什么谢兰素不肯飞升,为什么他一定要拯救所谓的天下苍生把自己作到神魂俱灭的地步,明明那些人并没有感谢他们反而巴不得他们师徒俩立刻去死。
虚影一如既往地揉了揉谢霁的脑袋,“阿霁,不要埋怨。四界初建立联系,应当一视同仁、共求大道,但‘飞升’只是一个阴谋,我们有四界之士皆没有的能力,也应当为四界后世奉献自己,重新规划飞升的规则……”
谢霁张了张嘴,苦涩道,“师尊,究竟是什么阴谋值得你我这样去牺牲自己?你明明可以飞升,何必理会世间俗事?”
谢兰素摇摇头,“具体我尚且不知,我只知道那些没有听我劝说执意飞升的人应该都‘死’了。”
“死了?!”谢霁震惊。
“我时间不多了,”谢兰素的虚影只剩下半张脸,但谢霁仍然能看到他眼中含笑,“阿霁,即使你不能继承我的遗志继续破解这个阴谋,也希望你能继续爱这四界,永远不要伤害四界……”
“师尊!”
谢霁跪着向前几步,抬手却只抓到谢兰素段成四节的道一剑。
无数尸体和鲜血映红了一望无垠的荒地,谢霁身后早已没有一个人还能支撑着清醒。天空中有一束阳光刺透黑云照射在大地上,紧接着又有许多光亮透过云层洒向大地。谢霁觉得有些刺眼,模糊中看到天上掉落下几个东西,随即一个碎片状的发光物体快速落下,谢霁用尽全力将它收至掌中,随后掏出身上所有的丹药一股脑子塞进身旁一少年嘴里,少年差点没被呛死,谢霁运用灵力让他迅速吸收。少年人刚混沌着睁开眼睛,谢霁便一口血喷出快速道,“快带我回昆仑颠!”
“剑、剑尊?!”
谢霁猛然睁眼,额头有些冷汗。他仔细听了一耳朵外面的声音,竹楼外是仙鹤高亢的鹤唳声。谢霁披上外衣,墨发披在身后,起身走到窗前。仙鹤正盯着树下的回星台发了疯似得乱叫,见到谢霁起身,那仙鹤忽然振翅飞向窗边然后化形为一黑袍少年进入楼内,“主人!您的星星旁边多了一颗小星星!”
少年神情十分紧张,“您前两天毫无原因地吐血说不定就是因为回星台有变化!”
谢霁神色如常,望着下方的星空被囊括在小小的回星台上。谢霁目力极好,代表自己的那颗星星旁白的确多了一颗极其微小的星星。
“主人不如这几日在龙泉浸泡,好歹也能补充一点灵力。”少年蹙眉,虽然谢霁今日神色如常,气色也不错,但是前两日谢霁半夜呕血快把他吓个半死。
谢霁失笑,“阿墨,我没事,莫要紧张。”他将视线从回星台上移开,“回星台有变化,你这几日守好昆仑颠莫要让外人闯入。”
“是!”
谢霁着单衣走出竹楼,任由冰雪扑面,可冰雪在快落在他身上时便被护体真气挡住,一直到他脚踩上柔软的青草地,才到了龙泉。
龙泉是一处温热的巨大温泉,因为泉下有灵矿和灵脉,因此一直蕴含热量,是极好的疗伤滋养之地。
谢霁解了衣衫,赤身踏入泉中然后整个人浸没其中,半晌一片黑色的巨物在泉中翻动,直到黑色巨物仰起头来才能看清是一头巨龙!龙身黑亮,鳞片舒展,紧接着再次翻动将整个身体没入水中,消失在泉水上的热气中。
此时昆仑派众人正感受两次的地动山摇,按理说昆仑派居于昆仑山,灵力滋养应属仙山,不该有地动,但两次清晰的地动山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