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这么早打扰了。是莉莉.希格瑞特医生吗?”
“是我,你是哪位?”
“我打去您之前所在的心理诊所,他们说你已经回那不勒斯了,便直打来了你的电话。”彬彬有礼的男声没什么情绪,节奏稍快地说着。“我是阿莫尔.安德罗的代理监护人。”
莉莉有点茫然。这个声音毫无疑问很陌生,但细微的口音和断句的节奏却能让她追溯至少三年前的记忆。说话方式会随着环境而变化,但追根溯源,本质是不会变的——这个声音她以前听过,只是记不起来了。
“哦,你好。”她说。“是预约阿莫尔的问诊时间吗?阿莫尔的父母前些天和我联系过,我说过等我安顿好会再和他们联系。”
“事情有些复杂。”男声细微地叹了口气。“阿莫尔的父母遇害了,所以是我代为联系,他现在的情况非常差。请问你最快什么时间可以预约呢?他本人很想见你。”
“…我无法确定,最早今夜答复。不瞒你说,我刚到那不勒斯不足一个小时。”莉莉失神地说。她感觉自己的心脏似乎逐渐加速,直到大脑轰鸣。
“好的,今夜我会再打给您。”
“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了吗?他父母前几天才和我联系过。”
“如果您关注那不勒斯新闻,那就是占据头条的那个了,请不要声张。”
“…好的,我安顿好会尽快给你答复的,我也很担心他。”
“十分感谢。”
挂断电话的福葛从一张办公桌起身。这是乔鲁诺.乔巴达家一楼的两间相连的屋子。他所在的是外屋。好几张沙发摆在这里,还有一张矮桌,一些圆柱形的黑色镂空展示架,上面放着几盆绿植。屋子的面积不大,塞八九个人开会正好。地板是红褐色的木制地板,一张西式地毯铺在矮桌下,墙面的颜色设计也与地面相配。而对侧的拱门处,镶着两扇做工大气的木漆门,那里通去的是热情老板的办公室。
现在进去可找不到老板,老板正在客厅吃早饭。
“联系上了?”看到福葛来到客厅,乔鲁诺身体靠向高背椅的后背。手里正拿着涂了果酱的面包片。
“联系上了。”福葛疲惫地拉开一张椅子坐下,对面是正在喝咖啡看杂志的盖多.米斯达。“希格瑞特医生刚刚才到那不勒斯,说晚上联系。”
“晚上?”米斯达震惊。“不能现在吗,或者下午。乔鲁诺可是昨天一晚上几乎没睡在陪那个小不点啊,今天晚上还要飞去佛罗伦萨呢!”
“不是米斯达,你是不是对心理医生有误解。并不是她来了阿莫尔就一定能好,他可能半年一年都好不了。”福葛纠正他。
“不不不我是说。这个希格瑞特医生是小不点昨天夜里亲口和乔鲁诺提的吧?”米斯达看去乔鲁诺,乔鲁诺顶着清淡的黑眼圈掰下一小块面包点点头。“所以,我觉得他不会抗拒这个医生,懂吧。乔鲁诺再贴心他也不是专家,正好阿莫尔不怕这个医生,专业对口,说不定非常有效果呢?好歹让他能睡着觉吧?她不是催眠师吗?三天了,阿莫尔现在还在用镇定剂才能睡着啊。”
福葛深吸一口气。“米斯达,催眠也算不上…”
“警局里谁报的信。”忽然,乔鲁诺插入话题。他正把掰得小块的面包往嘴里送。
“刑侦科的科普泰拉最先报信。阿莫尔被送去警局就是他先通知咱们的。”米斯达说。“当然还有个。”
“让他们有消息接着联系你。咱们的人也派去调查一下,我总觉得有些猫腻。”
“你担心有人不老实?”福葛的意式浓缩一仰脖子就喝完了,他急需醒脑。昨天赶了一夜报告,今夜还要和乔鲁诺飞去佛罗伦萨。
乔鲁诺安然自若道。“我挺相信警察的,希望他们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
米斯达笑出声。
“先不说这个,今天夜里怎么办?我们不可能带着阿莫尔走吧?”福葛说。
乔鲁诺看去二楼,无言。
现在阿莫尔正在他房间里睡觉,昨天夜里阿莫尔只要一睡着,就会梦见各种他曾经历的事情,然后吓醒。他才六岁,镇定剂不可能频繁使用。乔鲁诺的家庭医生昨天夜里过来给阿莫尔打了一针,告诉乔鲁诺阿莫尔或许需要位心理医生。而阿莫尔在持续紧张得以缓解即将陷入昏睡前迷迷糊糊地说:“我有希格瑞特医生。”
“我建议是他熟悉的人接触他。”家庭医生是个有些秃顶的中年男人,矮矮胖胖,经由福葛推荐,现在已经当了三年多热情老板的家庭医生。
“希格瑞特医生我听朋友说过,是个很年轻厉害的心理催眠师,就是事业心似乎不强,人现在在佛罗伦萨,正巧,她在的心理咨询所有我认识的人。”
“没关系,知道这些已经很不错了。”乔鲁诺说,一只手搭在麦迪的肩膀上。“我会去联系的,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乔鲁诺回过头,端起桌子上的咖啡闻了闻气味。“她怎么忽然来那不勒斯了?”
“听那边的人说是家里人生病,她直接结束实习期就跑过来要照顾。”
“这么夸张?”米斯达已经吃完了,架起一条腿。“什么病啊,这么急。”
福葛正沉默地塞三明治。
米斯达:“事业心不重…会不会是回来玩儿的?”
福葛心不在焉。“我查了,她挺厉害的…看得出来,米多夫妇对阿莫尔很上心。”
米多夫妇就是已经遇害的阿莫尔养父母。
气氛有些沉寂了。
“到底是什么混账做得出来这种事。”米斯达摸摸自己放在桌子上的网格帽子轻蔑地说。他的坐姿在三个人里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