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实话告诉你吧,那段云玦昨天晚上根本没碰我,甚至都没认真听我唱曲。他只是阴气沉沉地坐在窗边喝茶,一言不发的,也不知道在想写什么。后来他的手下带着七八个妙龄少女进来了,他便让我走了,也不知和那些少女做了什么。”
沈轻鸢一愣。
她着实没想到,段云玦居然也将宝莺轰了出来。
“段云玦也让你离开了?”
“是啊,别说你了,连我自己都纳闷,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宝莺理了理袖角,将声音压得更低了些,“之前便听说这段云玦夜御十女,且常常闹出人命来,看来此事是真的。”
沈轻鸢端起茶来抿了一口,陷入沉默。
一旁的宝莺也闭了嘴巴,托着腮长吁短叹,甚是惆怅。忽然,一名身材娇小的婢女急匆匆跑入厢房,朝沈轻鸢匆匆行了一礼后凑到宝莺耳边,小声说了一段话。
宝莺眼睛一亮,拉起沈轻鸢便要走。
“别发呆了,跟我走。”
“干什么去?”沈轻鸢忙问。
宝莺不由分说将她拽了出去:“去看看昨天那几个女子怎么样了。”
*
虽是一同入得段府,但显然,宝莺对这里比沈轻鸢熟悉多了。
二人鬼鬼祟祟来到后罩楼,躲在影壁后,眼睁睁地看着几名家丁将三个黑布袋抬出后门,不知送去了哪里。
那三个黑布袋被束得密不透风,却依然有血水渗了出来,稀稀拉拉流了一地。下人似是习以为常,一边说笑一边将血迹打扫了个干干净净,仿若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沈轻鸢盯着眼前这一幕忍不住攥紧了拳头,双膝不听话地发软。
“快、快走。”宝莺声音发颤,同样被吓得不轻,“小心点,千万不要被他们发现。”
沈轻鸢点点头,急忙与宝莺离开了后罩楼。
已是正午,骄阳明媚,万里晴空,沈轻鸢却觉得浑身冷得可怕,虽已离开了后罩楼,依然走得足下生风。宝莺同样如此,拉着沈轻鸢一阵左拐右拐,待到了一处僻静的园子里才停了下来,驻足喘息。
“死了三个,死了三个……”宝莺惊慌失措地念叨着,“一晚上弄死了三个,这个段云玦简直是魔鬼!”
沈轻鸢按着胸口,好不容易才舒顺了气,她逼着自己忘掉刚刚的画面,环顾着四周问道:“这是哪里?”
宝莺抬眼一望:“这儿?我也不认识。”她喘着粗气靠在假山上,“我光顾着逃了,慌不择路,不知道带着你逃到了哪里。”
沈轻鸢心头微缩,莫名被一股恐慌感所包围。
“咱们赶紧离开这儿吧。”
她拉住宝莺的袖子,正待要走,忽听一男子大声喝道:“谁在那里?!”
二人身子一僵,齐齐愣在原地。
有人将园子的大门推开,朝着她们围了过来,沈轻鸢强作镇定回头一看,却见段云玦就坐在不远处的桃花树下,身边还站着个身穿黑袍,面戴银色面具的魁梧男子。
那黑袍男子见了她似乎有些惊讶,猛地上前一步后慌忙又停下了脚步,低下头去看段云玦。段云玦依旧疏冷淡漠,看着沈轻鸢的目光不带任何温度,仿佛在看一件死物。
可那双凌厉漆黑的凤眸一直死死锁定着她。
沈轻鸢脑海中不由自主闪过了那三具血淋淋的尸骨,登时吓得腿都软了,好在一旁的宝莺及时搀住了她,拽着她走到段云玦面前,跪拜行礼。
“妾身见过大人。妾身与妹妹在府中游玩,一时迷路,不慎冲撞了大人,望大人恕罪。”
她一边说一边悄悄地用手肘戳了戳沈轻鸢,沈轻鸢会意,立马附和道:“妾身无心之失,望大人恕罪。”
段云玦缓缓靠上椅背,朝身旁的黑袍男子挥了下手。
黑袍男子点了下头,毕恭毕敬地向段云玦拱了拱手后快步离去。
沈轻鸢凝神垂眸,不曾多看那黑袍男子一眼,却明显感觉到那人路过自己身旁时停顿了一顿,似有话想对她讲。
沈轻鸢心中纳罕不止,忍不住转过头去看他,目光触及到男子背影的一霎,她脑中忽地一紧,明明觉得对方的背影很熟悉,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他。
他是谁?她认识他吗?
“看够了吗?”
肃寒迫人的声音如一盆冷水兜头向沈轻鸢泼下,激得她浑身一凛,失了三魂七魄。
“大人恕罪。”她匆匆认错,“妾身知错了。”
“是,是,妹妹和妾身都知错了。大人就饶了我们这一回吧。”宝莺在一旁磕头道。
段云玦双手交叠放置胸前,上下扫了沈轻鸢几眼,淡淡道:“你今日装扮得倒是清丽简素,不似那风尘中人。”
沈轻鸢一怔,完全没想到段云玦会点评她的衣着妆面。
她一夜未休,精神不佳,加之心事重重,哪里有心思打扮自己,不过用白玉簪子胡乱挽了个单螺髻,穿了件水绿色的烟罗裙便出门了,谁知,竟是得了段云玦的赞许。
难道,段云玦喜欢清丽脱俗的女子?
她下意识地与宝莺对视了一眼,道:“妾身未得大人传召,一时惫懒,未精心装扮,有污大人慧眼。”
段云玦轻哼一声,不再说话。
四周一片安静,风似乎都不动了。
沈轻鸢这才发现段云玦今日也穿了一件水绿色的衣裳,墨发半束,发间别着一只铁制的发簪。他神色慵懒,双眸幽沉,周身散发着一股难言的贵气,若非清楚地知道他的身份,沈轻鸢压根无法将眼前这个貌美近妖的男子与司礼监掌印太监联系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