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月轩内,宝莺独自一人躺在床上,正抱着被子瑟瑟发抖。
见状,沈轻鸢顾不得客套,一把拉住宝莺的手问:“姐姐,发生了什么事?怎的将你吓成这个样子?”
宝莺惨白着一张脸,盯着沈轻鸢看了好一会儿才磕磕巴巴地说:“杀人了,他、他杀人了。”
“谁杀人了?”沈轻鸢只觉得周身寒毛都竖了起来,“姐姐,你把话说清楚,谁杀人了?”
“他、他……”宝莺战战兢兢,“段云玦杀了人,当着我的面杀的。”
沈轻鸢倒吸一口冷气。
段云玦当着宝莺的面杀了人?
一瞬间,她宛如也看到了那血淋淋的画面,心中怕的要死,身体不受控制地随着宝莺颤抖起来。
“他杀了谁?”她颤声问道,“又为何要当着你的面杀人?他想干什么?”
“他杀了原镇北军左翼将军之子袁英凡。”宝莺猛地抱住沈轻鸢的双臂,哆哆嗦嗦地道,“就是被我出卖掉的那个人,你还记得吗?”
“袁英凡?”沈轻鸢点点头,“我记得的,段云玦在四处寻找此人的下落,后来是……”
“是我!”宝莺情绪激动地打断沈轻鸢的话,“是我将袁英凡的藏身之地告诉了段云玦,然后,然后……”
宝莺一滞:“然后他就当着我的面把袁英凡活活打死了。”
沈轻鸢呆呆地看着宝莺,做不出任何反应。
“我不是有意的,我没想害人的!我不知道段云玦会杀了他,我没想到段云玦会杀了他啊!”宝莺痛苦的捶床,“他要杀便杀好了,为何偏偏要当着我的面杀?他是想让我良心难安,他是故意折磨我,故意折磨我啊!”
宝莺疯狂地捶打着床榻,披头散发,俨然是一个疯子。沈轻鸢受惊之余苦苦安慰着对方:“姐姐,你别这样,你冷静些。”
“我没有办法冷静!”宝莺皱着脸,痛哭流涕,“你不知道,那段云玦是多么的阴损。他早上派人去传召我,说要带我出门,我还以为他要带我去什么烟花柳巷,没想到竟是将我带到了刑部大牢。大牢里关着的人个个跟鬼一样,见了我,疯狂地朝我嘶吼辱骂,甚至还伸出手,想要扯我的衣裳头发!我本就害怕得不得了,偏那天杀的段云玦让我观看了整个行刑的过程,那袁英凡的血几乎都流尽了,死之前嘴里发出的痛吟声我永远都忘不掉!”
沈轻鸢骇得面无血色。
刑部大牢,她知道那个地方,人间炼狱不过如此。
她在大牢里见过死人,也在教坊司见过死人,可死在段云玦手上的人是个什么样,她当真不知道。
她也不想知道。
“他为什么要叫姐姐亲眼看着?会不会有别的目的?”沈轻鸢迷迷茫茫的问。
“没有别的目的!他就是单纯的想折磨我!他就是个疯子!没人性的疯子!”宝莺怒气冲冲地扯住沈轻鸢的袖子,道,“我好心将袁英凡的下落告诉他,他非但不奖赏我,还命我去看袁英凡的死状,你说这不是折磨是什么?”
“是折磨。”沈轻鸢讷然,“他确实在折磨姐姐。”
也折磨着她。
因狼山棋谱而对段云玦产生的那一点点好感一刹那烟消云散。
“此人,当真是阴狠可怕。”
“那是自然!”宝莺扯着嘶哑的嗓门,“一想到殿下要跟这样的贼人合作,我这心里便七上八下,与虎谋皮,稍有不慎便会跌入万丈悬崖!妹妹,不如你我想个办法杀了那宦官吧!”
“杀了段云玦?”沈轻鸢皱眉想了想,“不可,他是殿下想要依仗的人,若咱们将他杀了该如何与殿下交代?”
“那该怎么办?再这么下去,我会疯掉的!”宝莺扑倒在床上,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沈轻鸢叹了口气,无言地轻拍着宝莺得背脊。
宝莺哭了一会儿,忽地又坐了起来,双目怔怔地对沈轻鸢道:“妹妹,我又见到段府的下人往外送尸体了。”
沈轻鸢一抖:“是吗?”
“是。”宝莺抱住自己,眼神中满是惊惧与害怕,“这段府简直就是个魔窟,说不准哪一天,咱们也会被套上黑麻袋,不明不白地死在那魔头手上。”
沈轻鸢紧紧握住宝莺的手,面色一点一点白了下去。
“殿下会救我们离开的,一定会的。”
她默默叨念着,明知道怀王将她和宝莺带出段府的可能性小之又小,内心却依然充满期待。
他能助她逃离魔窟一次,便能助她第二次。
正如此想着,春杏脚步匆匆走进来道:“月娘子,刚刚朝晖堂的人传话过来,说主子大人要你过去伺候。”
闻言,沈轻鸢与宝莺俱是一震。
“他又要折磨我了。”宝莺咬牙切齿,“又来折磨我了……”
沈轻鸢望着六神无主的宝莺,一颗心紧紧地揪在了一起。
*
纵有万般不情愿,宝莺依旧盛装打扮,老老实实去了朝晖堂。
一入朝晖堂,宝莺瞬间被一股冰冷的气息所包围,仿佛四肢百骸都结了霜,冻得她无法动弹。
这种感觉在见到段云玦时被无限放大。
即便段云玦端坐在太师椅上不说话,周身散发出的威压依旧逼得她不敢直视,更何况她才见识了对方杀人之时的狠辣无情,真真是想不怕都难。
便双膝一软瘫跪在地:“宝莺见过大人。”
房中并不炎热,段云玦手里却拿着一把折扇,见了宝莺,合上扇子随意地道:“来了?坐下说话吧。”
宝莺回了声“是”,站起身,低着头坐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