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是四天,秋收已经到了尾声,苏茵拾掇羊皮子的工作也停下了,据登记员说是近期已经没有羊皮,要等下一波运送过来了。
而且以后拾掇羊皮子也要调整工分计算方式,不再按照一张一个工分的标准计算。
像苏茵在内的,一开始就参与拾掇工作的社员,都早有预感,听了也没觉得诧异,现在拾掇羊皮子比之前轻松快捷多了,一个小闺女好好干,一天都能挣快二十工分,比那些下地的辛苦活都挣得多,更别说那些本就手脚麻利的妇女了。
这几天,就拾掇羊皮子这份活,一跃成了清河公社最火爆的工作,很多人都蠢蠢欲动,要不是工作名单早就确定了,不知要有多少人争抢,但就算这样,也还有些不省事的,想找队长苏建设说情,队长都被烦得怕了。
反正现在这工作成了香饽饽,下次也不知道还轮不轮得到自己,再说这几天大家挣的工分比得上平时半月挣的,也算是赚了。
晚上回去的时候苏茵把这件事说了,苏家人虽然有点遗憾,但也知道这几天公社抢工作的情况,倒也没什么不甘心。
既然苏茵这边没有工作了,苏家爷爷便叫她销假回校上课,看了一眼饭桌上静如鸡子的苏二婶,和默默吃饭的苏华,皱眉让华子也回学校。
苏二婶顿了一下,没吭声,倒是苏华没什么想法的样子,听说不用干活了,露出一点喜色。
苏茵吃饭间隙注意到她们的脸色,心知家里有事发生,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事。
晚上回房苏茵顺口问了苏母,苏母还真知道,压低了声音告诉苏茵,苏华的工分只给家里交了小部分。
难怪苏家爷爷不满,干脆让苏华回校呢,苏茵恍然。
其实随着时代发展,人们越来越讲究个人的经济独立了,她受着时代熏陶,也不拥护钱要全给家里的做法。
只是每个时代、每个家庭的情况不一样,需要具体分析。
这个时代不讲究封建大家长了,但是没有分家,苏家就是经济共同体;而且这个年头条件艰苦,想发展得更好,确实就得一大家子拧成一团——别看苏父苏母攒钱给苏茵买这买那,但那都是给家里干完活后,又另外想法子挣的工分,他们该给苏家交的,一分也没少过。
就连苏茵,这次挣的不少工分,大头也都交给了家里,留的十几工分,是苏奶奶在苏家爷爷默许下,塞回给苏茵买零嘴的——苏家三房,各自都成了家,私下留点钱很正常,何况苏茵苏华都是孙辈,苏家爷奶也是疼的。
苏华那边,苏家爷奶本来也是这样打算这样处理的,谁知道他根本就没给家里交多少,难怪苏家爷爷心里不痛快,直接让苏华回校了。
苏茵无话可说。
与此同时,苏家二房里气压压得很低,苏二伯的声音也压得低,但怒气却压不住,“华子咋回事?咋就给家里交了那点工分?要不是妈找我说我都不知道!”
苏华脖子一缩,往后躲了,“妈叫的,你找她说去!”
苏二婶好不容易熬到吃完饭,她不敢和苏本顺吵,但心里是憋了口气的,苏二伯一副质问的语气,她心里那股子火,腾腾腾地就烧了起来。
她冲着苏二伯嚷,“这能怪我?我不都还是为了我们这个家想!你不同意之前我说的时候你咋没反对呢,现在来当孝顺儿子了?”
“上次我说苏茵那丫头偷懒,咱家吃了亏,你不也很赞同呢,我就让华子交一半得了。”她斜了一眼苏二伯,想起上次她说话的时候他睡得死猪一样,恐怕还真没听见。
于是又跟苏华生气,“人头猪脑袋,白瞎了大高个,交工分之前就不知道再来问问?!”
苏华:“你也没说啊!”
苏二婶看着糟心儿子,气不打一处来。
现在的情况和之前能一样吗?!
之前她觉着儿子劳力强,一天赚十几个工分了不起,苏茵那丫头,弱不拉几又爱躲懒,一天才拿三工分,一对比自家可不是吃了大亏?她就怂恿苏华只交部分,反正怎么的他拿的工分也比苏茵要多,到时候要是苏家爷爷发作起来,她也有话堵。
可是现在苏茵一天能挣二十多工分,一对比本来就显不出苏华这男丁的优势,苏华还给家里交得少了,这不等着人说嘴吗?
苏二婶想想就不得劲,苏华苏茵刚加入秋收阵营的时候,她在外面遇着婆子妇人,可没少给显摆苏华这个壮劳力的贡献,怎么到头来还不如一个丫头片子呢?
她不爽,苏二伯也不爽,秋收够累了,回来还被说一通,真是无妄之灾,苏华也觉得委屈,明明是按照妈教的做,怎么成了他不对?
最后吵来吵去,苏家二房的三口不欢而散,苏芬比苏华机灵,早在屋里吵起来前就跑到了院子里玩,这时候蚂蚱都抓到了两只,可惜摆弄来摆弄去,两蚂蚱都是焉哒哒的,就像她人一样。
……
第二天清早苏茵是被吵醒的,院子里苏家爷爷嗓门洪亮,声音带着掩不住的担忧。
“那怎么办?几时来修?”
院子里一片闹嚷嚷,很多人七嘴八舌在说话,苏茵一时也听不清内容。
她心生好奇,快速洗漱完后,院子里一帮人赶巧离开,她往外看了一眼,不止她爷,苏父及苏二伯也在其中。
“我去学校了。”苏茵赶紧拿上薯饼,和苏母说了声,扯上书包便跟着往外走。
途中经过晾晒场旁的小屋,发觉苏父等人都围在两台机器旁,她挤上前去看,两台机器的外壳都已经被拆开,内部结构一目了然。
这是……脱谷机?
这机器在苏茵的时代基本绝迹,在这个年代的农村却很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