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说即便反了,岂不给大唐带来更大的战端,日后新人从军中崛起,难免又会重复争权夺利,同室操戈的老路。”丁章道。
“且他若是私下同我说便算了,我也不会如此生气。”丁章道,又望着舒五:“可他断不该当着航英的面如此说,你可知航英是什么人吗?”
舒五摇头。
“他乃是圣人之子。从前母妃薛昭仪被废黜的时候,他舍了皇子的身份随母亲一起出宫了。虽然如今明王势大,未来极有可能继承大统。但世事难料,若有那一日,陆崇今日的话,便是横亘在他与李舟之间的一道利刃。”
“只怕到时候,兄弟反目是轻,杀身之祸不知何时便会来了。”丁章叹气道。
舒五已经大惊,从没想过身为陆崇下属,看似从小便在军营长大的李舟竟然还有如此身份,此刻听了丁章的话,便郑重屈膝跪下道:“深谢将军,将军乃保护陆崇。”
舒五回到府中,不用问也知道圣人的裁决肯定不如人意,便依偎在陆崇身边坐下,也不说话。陆崇道:“也许只有那一条路了...”
没两天的功夫,凉州城中的老老少少的百姓,大大小小的诸位官员,便都知道了一月前轰动凉州乃至轰动整个王朝的弹劾督军案结果如何了。
便是爪牙段朗之被皇帝赐死,其余涉事官员依照《唐律疏议》罢免的罢免,贬官的贬官,而祸首鱼朝恩则是被圣人狠狠责骂,褫夺督军官衔,仍以内侍身份回到凉州替他看管上报军中事务。
凉州城中格外的平静,连平日里每逢初一十五的热闹市集上都鲜见游人。
“费了那么大的力气,竟然只是除去了一个长史。”陆崇道。
“舒四为此丢了性命,凉州城内诸多百姓葬送一生,十万伏俟城居民命丧阴谋之手,鱼朝恩竟然还能够回来。”陆崇道,“岂不是可笑吗?”
“也许,圣人要的,并不是真相。”丁章道,“而是制衡。此番他又派了鱼朝恩回来,怕是对我们的猜忌永远也不会有消除的那日了。”
几个人相对叹息,就听见外面有士兵进来报告。
“禀将军。今日烽火台未燃烽火。”
烽火台的设置从秦汉之时便有。彼时始皇帝下令,若有战端,诸地的烽火台可燃起篝火,临近的驻军或王师便可直接前去救援。到了我朝仍有烽火台点燃篝火的传统,然而却一改秦汉旧制,将点燃的篝火称之为平安火。若边境无恙,便日日将篝火燃起,示城中百姓及军士前线平安,若无篝火,则前线可能有变。
陆崇曾经与舒五站在凉州的城楼上,望着远处几乎日夜长明的烽火台,感叹道:“烽火长明,岁月无虞。”两人紧紧相拥,舒五道:“城中百姓自去岁凯旋之后,便已养成每天望一眼远方篝火才安然入睡的习惯。若哪一日没有了这远远望之小小的火苗,只怕还会睡不着了。”
而此时,军中几位将领同时登临城楼,发现这篝火确实没有燃起。李舟道:“前线或有变化。是不是伏俟城中出事了?”
丁章道:“还不确定。再等等,若到子时仍未点燃烽火,你们就带兵出城。”
几人郑重点头。立在萧瑟的风中,背对着已万籁俱寂,悄无人声的凉州城定定地望着远方。直到城中响起了宵禁的鼓声,直到宵禁的鼓声断绝,直到打更的声音几度响起,陆崇道:“将军,子时了。”
仍是一片漆黑。丁章挥手示意诸将领,准备出征。
然而就在此时,城墙的上台阶处传来呼哧呼哧的喘息声,更有噗噗簌簌的脚步声踏着一层一层石阶缓慢地向城楼靠近。
“将军出征,还得等等咱家。”鱼朝恩阴恻得笑脸从后面闪出来道。
“你来做什么?”陆崇道。
“托陆将军的福,咱家虽然不是督军,但仍代圣人巡查凉州。且咱家还要谢谢将军,若不是将军那一脚,圣人也不可能这么快让我回来。”鱼朝恩嘿嘿笑了。
李舟道:“既如此,你就在城中好好待着。若再生事,我也不会饶过你。”
鱼朝恩看也不看他一眼,仍道:“咱家想歇,只怕是也不能了。诸位将军出征,必得带上咱家这位圣人特使。朝廷若有旨意,还得咱家告诉各位不是。”
“且第一道旨意,便是陆崇不可随军,此次留守的重任便要交给陆将军了。”他又咳咳地笑起来,胸腔中发出类似枯树叶片的声响。
丁李两位将军率军出城。
陆崇站在城楼上,望着远方渐行渐远的大军,久久地出神。
陆崇曾问过丁章:“此番安排有何深意?”丁章亦摇摇头,此次他为主将,领李舟及蒋步两统领出城,陈统领的世宣营仍担当后援的任务。而张寅则随军返回,驻守伏俟。
舒五将披风披在他肩头,宽解他道:“从前总是丁将军站在这里送你们,如今这家务活交给你,你当家便也知柴米贵的道理了。”
陆崇握着她的手笑笑,没有言语。
几天后,前线传来消息,道乃是吐蕃听闻大唐边境线有变化,又见朝廷内部现弹劾大案,便以为城中空虚,在边境城镇平戎大肆劫掠,实则是试探虚实。如今大军已到,打退入侵便可班师。
陆崇郁结之情稍解,再看凉州城中亦是寻常烟火气息,便听从舒五的安排,随她去了郊外的国清寺。
国清寺本是前朝修建的寺院,香火一般。后来随着督军鱼朝恩的经常驾临,渐渐地附近往来之人便多了,连带着凉州城中的居民都知道了国清寺的大名,山脚之下竟慢慢形成了小型集市一般的繁华盛景。
舒五本也无心供佛上香,然而舒四的牌位在此,她便经常拜访,一来二去地竟成了惯例,每逢初十便要过来,更时不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