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尔德夫妇是嗅着钞票的味道找到伊迪丝的。
路易斯·菲尔德和他那离家出走的哥哥早已失去联系多年,即使在有一段时间里,他们的住处相距不及五英里,他们也没有见过对方一面。
后来,他在《泰晤士报》上阅读到年轻的夫妇约翰尼与朱诺·菲尔德的讣告,得知了葬礼举行的地点和他们生前的住址,当即便推脱了当天的鸡尾酒宴会,开车接回了唯一被留下的,身怀巨额遗产的孤女伊迪丝·菲尔德。
他的妻子贝琳达·菲尔德自然也是同意的,毕竟当初路易斯所继承的来自父母的遗产已经花得七七八八。
假如不是她的钢铁手段,或许现在他们已经滚回东区,和那些留着长头发的男人、躺在街边胡乱涂鸦的怪胎住在一起了。
收养这个女孩儿是笔稳赚不赔的交易,他们坚定地想。
但事到如今,这个充满钞票香气和尊贵奢华氛围的想法已经被狠狠戳破,仿佛一只飘浮的、散发出七彩光芒的肥皂泡泡炸裂,只留下满地的狼藉。
他们不仅不能从抚养伊迪丝这份工作中赚得一星半点,甚至还要背上她成年后搬出家门可能翻脸不认人的风险。
而当他们还未把握好对待伊迪丝的新态度时,这位跟在她身后的所谓的教授又给了他们一个不亚于基金会冻结的消息。
伊迪丝至今没有见过哪个成年人能惊惶害怕到那种程度。
麦格教授仅仅是在他们面前用魔杖把水晶吊灯变成了荡着藤蔓的小猴子,路易斯叔父和贝琳达叔母就像见到了什么恶魔似的高声尖叫起来,甚至打断了她的哭泣。
“哦!这是魔鬼!上帝啊——”贝琳达哭叫着把受到惊吓的罗伯特拉扯到角落里,可怜的男孩儿还没从眼前惊奇的一幕反应过来,就被自己的父母吓得嚎啕大哭。
那只小猴子从藤蔓上松开手,落到了伊迪丝的头上,她抽噎着抬起头正看见它可爱的小脸,用好奇的圆眼睛瞪着她,见到她脸颊上的泪水以后,它还伸出自己的手轻轻触碰着那块皮肤。
“它要撕烂她的脸了!”路易斯大吼起来,猛地后退一步,把身后的妻儿狠狠撞到了角落的墙壁,不知道是被惊吓到还是撞到了什么地方,贝琳达甚至昏了过去。
对于麦格教授惊诧的目光,伊迪丝抿了抿嘴唇,笨手笨脚地把小猴子揽进怀里,感受着它小小的、温暖的怀抱,低声解释:“他们——每个星期都会去教堂做礼拜。”
等到一切都平静下来时,已经过了将近半个小时,会客室里的古董钟发出沉闷的声音。
小猴子已经变回了水晶吊灯,正静静地坠在所有人的头顶,但是除了伊迪丝和麦格教授以外,没有人再愿意接触这片区域。
“我们——我们明白你的意思了,麦格女士,”贝琳达强装镇定地说,“假如伊迪丝不去那个——魔法学校,她的力量就会不受控制,甚至会伤害到我们,是吗?”
麦格教授侧过头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伊迪丝,不赞同地说:“事实上,我认为菲尔德小姐的魔力暴动并不足以伤害任何一个人……”
“这是一个概率问题,不是吗?”贝琳达说,“我们可没有第二条生命来赌。”
“再和我们说说这所学校,”路易斯解开了自己的衬衫前两颗纽扣,不停地喘着粗气,“霍格沃茨,对吗?”
“……是的,霍格沃茨魔法学校成立于公元10世纪左右,是大不列颠最好的学校……”
伊迪丝注意到麦格教授不自觉挺起了胸脯,语气中充满了自豪,使她忍不住也露出了向往的微笑,但是很快,麦格教授又被打断了。
“当然,当然,我不会质疑这所学校的历史和遗产——只是,它所需要的费用包含哪些呢?”贝琳达说,眼神里透露着精明。
麦格教授深吸了一口气,对他们解释:“霍格沃茨是不收取任何学费的,我们有魔法部和校董会的资金支持和优秀校友的捐赠——但是每个学期所需要的课本和用具则需要学生自己购买。”
事情就这样解决了。
伊迪丝拿不准是什么条件打动了他们,也许是因为霍格沃茨不需要学费,也许是霍格沃茨远在苏格兰境内,她只在圣诞节、复活节和暑假回家,也许是尽可能送她离开这里。
总而言之,路易斯和贝琳达很愉快地接受了她即将去一所他们未曾听过、未曾证实的魔法学校。
代价是伊迪丝不能再拥有奢华的生活。
她从萨拉的旧房间里搬了出来,带着自己一开始带来的两个皮箱,住进靠近厨房的那个小隔间——以前的住客或许拿这里当作佣人房,因为里面已经摆着一张旧的铁床架和丢了一条腿的五斗橱。
这个房间没有任何窗户,只有四面刷了石灰的光秃秃的墙面。即使是在白天,伊迪丝也必须无时无刻点着台灯或是蜡烛才能看清楚周围的环境。
她把洋娃娃和小象摆在床头,坐在断了弹簧的床垫上,从皮箱里找出之前在丽痕书店购买的课本和魁地奇的书,就着昏暗的灯光一字一句的阅读。
在开学以前,除了必要的吃饭和厕所以外,伊迪丝被禁足在房间里,禁止接触家里的任何人,尤其是罗伯特。
贝琳达依然在担心她所谓的魔力暴动可能会伤害到她的家人。
若是说此时的伊迪丝心中没有恨意,那便不是她了,但困在这间小屋子里面时,一种名为迫不及待的光晕逐渐扩大,吞噬了房间里和她心中的所有阴影与黑暗。
在这片光晕里,有麦格教授出神入化的变形魔法、宝拉掺杂了蜂蜜的大笑和她口中最精彩的魁地奇。
“啊,魁地奇。”伊迪丝默默地翻阅手中已经起了毛边的《魁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