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底迎来了霍格沃茨的初雪,白色的雪片开始纷纷扬扬地洒向沉睡中灰褐色的草地和树林。一夜之间,远方的山脉和丘陵披上了薄薄的头纱,变得像鬼魂一样模糊不清。
宝拉、奥斯顿和魁地奇队里的其他人都快快活活地去了厨房,只有伊迪丝被队长汤姆留在了休息室里。
他们之间隔着一张边桌——平常上面总是摆着一套未完成的巫师棋盘——但现在空空如也。
两个人分别坐在一把椅子上,伊迪丝更靠近休息室里那座老迈的老式火炉,深红色的火光带着金边照耀在她的身侧,可她只是放空眼神,望着窗户玻璃上闪闪发光的蓝白色的霜晶。
“你听见我说的了吗?伊迪丝。”
“嗯?哎是,我听见了。”伊迪丝猛地惊醒,答道。
“你再重复一遍。”汤姆说。
“从今天开始,每天夜里都要背一遍训练计划图,一周内的三次训练中你会不定时抽查,”伊迪丝不情不愿地重复,“训练过程中也不可以越过你定下的界限,不能擅自帮界限外的队友挡球。”
汤姆点了点头,同时解释道:“你得明白,魁地奇并不是一项个人运动,就连最脱离队伍之外的找球手也得根据队员们的赛况决定,否则假使我们的比分落后一大截的时候——爱玛就抢先夺得了金色飞贼,那对于我们来说也不是胜利。”
“那我就眼睁睁看着队友被游走球击中吗?”伊迪丝不服气地问,“我只顾周围,要是我先看见了远处的游走球的走向呢?”
“那会是另一个击球手所操心的,”汤姆冷静地回答,“罗杰森做得也不赖,我把你们两个人所负责的范围都圈了大半个场地,不会有遗漏的地方。”
伊迪丝没再说什么,当一个人在这段时间内耳畔灌输的全是赞扬和夸奖时,这时突兀地出现一句批评——即便是委婉的建议——也让她看起来十分漫不经心。
她在朋友和队员们的面前依然宽和,可是一旦在学校里遇见其他学院的魁地奇成员,她就会显得有些自得和盛气凌人,显然已经把他们都当成了手下败将。
汤姆看在眼里,看着她以罗马雕像似的姿态接受夸奖和赞许,面部的侧影显示着一种冷酷的自豪的力量,这使他决定,不能再把谈话的事情一拖再拖了。
“和格兰芬多的比赛既精彩又轻松,是吗?”他问道。
“我想是的。”这对伊迪丝来说是极为美好的回忆,于是她在回应的时候不自觉笑了起来,但这对于汤姆来说,却又是一个错误的讯号。
“那你认为拉文克劳和斯莱特林的队伍怎么样呢?”
“总比格兰芬多要强点儿吧。”伊迪丝说,她还记得汤姆曾经说过格兰芬多和赫奇帕奇年年垫底的事情。
“事实上,是强很多。”汤姆严肃地说,“格兰芬多这几年运气不好,没有遇见什么好的队员;可是拉文克劳和斯莱特林不一样,他们的击球手——请原谅,我可以说,不比你和罗杰森差,他们的守门员也并不比我差。他们同样一周训练两三次,同样制定训练计划和路线图,而和我们不一样的是,他们总是按照计划行事。”
他也许是过于心急,言辞忽然变得激烈起来,甚至有种在指责伊迪丝的感觉。
而伊迪丝呢,是最难以接受这种指责的。假如因为她的所作所为害得赫奇帕奇输了比赛,或许她还能满怀愧疚和歉意地接受,可现在明明是赫奇帕奇赢了!
“我知道了,汤姆。”她僵硬地说,面色沉得像黑夜,“我知道你的意思,以后我就按照你的指使击球,不会再自作主张了。”
见到伊迪丝这样的态度,汤姆愣住了,他放缓了语气,想要弥补刚才的失态:“我并不是说你自作主张——伊迪丝,我——”
“汤姆!”
一个人影从门口闪了进来,是行色匆匆的迪丽,她大口大口喘着气,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一路奔跑回来,一头金发乱蓬蓬的散在肩后,被静电带得噼里啪啦直响。
“你得来看看,汤姆,”她神色紧张地说,“安迪和罗杰森打起来了——”
汤姆倏地从椅子上站起来,风一般地掠过迪丽往外跑去,而迪丽的剩下半句话才吐出来:“——在赛场上。”
但汤姆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了这一层的走廊里。
“你要来吗,伊迪丝?”迪丽又问,“安迪想拿回正式球员的位置,万一他成功了,就会是你以后的搭档了。”
“他怎么不来找我?”伊迪丝嘟囔着,飞快地跟在迪丽身后跑向魁地奇球场。
此时正值吃晚饭前的黄昏,落日精致的紫色点染着西方的天空,两抹骑着扫帚的身影在球场上犹如苍鹰盘旋,两只游走球疯狂地攻击他们,而他们则用击球板疯狂地将球击向对方,没有任何顾忌。
两人之间令人压抑的气氛已经传染了整支队伍,本该在温暖的厨房里享受歌声和美食的赫奇帕奇队伍们现在全都集中在了赛场附近,每个人都高高的仰起头,脑袋随着他们的动向而左右摇摆,为每一次游走球的袭击而惊呼。
但伊迪丝紧紧注视着他们的打法、技巧和力量,她从中发现了端倪,因为那是他们在训练中很少全力使出的力道,那是——把对方当成真正的敌人而使出的全力以赴。
安迪能够把一枚游走球直接打到另一处门环附近,排除风向和游走球的反抗等因素,她能做到吗?
罗杰森可以将游走球打向另一只游走球,两个实心的大铁球嘣地撞在一起,发出令人心惊的声音,而被撞到的游走球还被迫回退了好几英寸,她能做到吗?
伊迪丝在心里质问自己。
也许能——她的准头不会比他们差,只要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