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伊迪丝昏迷的时候,病房里天天热闹得就像过节日。
一波人来了又走,另一波人走了又来,当她短暂的恢复知觉时,总听见四周吵闹得不像话。
某天,她又苏醒过来,像以前那样睁不开眼睛,手指头动一动都困难。一把烈火烧在她的胸腔内,每一次呼吸都让它越烧越旺。
“我没看见她的伤口。”一个女人说。
“在后脑勺,”一个男人说,“她身上的其他伤口都愈合了。”
“这么快?”女人有些惊讶。
“我是魁地奇俱乐部的治疗师,世界上没有人能比我更会治疗运动伤势的了。”
“那黑魔法造成的伤势你也一样拿手吗?”女人又问。
刚刚说话的治疗师沉默,随即响起一连串的快门声。
“把她翻过来!”女人命令道,“得拍到她的伤口才行。”
窸窸窣窣的声音,伊迪丝感觉自己像一架木偶似的被翻动,从平躺变成了侧躺。
“这回他们死定了。”女人兴奋地说。
又是一连串的快门声,这回还多出羽毛笔写字的唰唰声,听起来写字的人非常急迫。
过了一会儿,女人又出声问道:“这个女孩的父母呢?”
“联系不上,”这次是多蒂在说话,声音既疲惫又悲伤,“我们按照票上的签字找到了她的叔父,但他非说我们是骗子,还把我们都赶了出来。”
“父母双亡的麻瓜出身?”女人听起来更加高兴了,亢奋到开始粗喘气。
“这一点就不用写进去了吧!”多蒂说。
“我是具有专业素养的记者,女士,请不要质疑我的写作方式。”
“你究竟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多蒂问,“而且还知道受伤的女孩就躺在这里。”
“也请你不要对我的线人身份刨根问底,女士,作为记者,消息灵通不是很正常吗?”
多蒂不再追问,伊迪丝感到一双有力的双手温柔地将她挪回了原位。
没过一会儿,女记者又问了几个关于夏令营的问题,心满意足地和摄影师离开了病房。
房门发出吱呀的声音,接着是重重闭合的声音。
“你真要让他们把这件事登报?”治疗师问。
多蒂嗯了一声,伸手把被单替伊迪丝掖好。
“那夏令营就会被取消的,”治疗师说,“已经连开十几年了……”
“我没有其他办法了,”多蒂颓然地坐下,“我和约翰,还有营员们给俱乐部写了很多信。可至今连一个出面的人也没有,法尔茅斯猎鹰队那群混蛋就只是被禁赛一年——一年!管什么用?”
“也许因为她只是麻瓜出身吧,而且还没有父母,”治疗师讽刺地说,“要是换成魔法部那群猪猡的儿女,你瞧他们现在还坐得稳吗?”
“今天是麻瓜出身,明天就是混血,”多蒂冷笑,“最后只剩下那群高高在上的纯血和他们的魔法部的走狗。等着瞧吧——这件事得越闹越大才好。”
伊迪丝想要继续听下去,可沉沉的睡意袭来,黑暗又像无尽的噩梦般缠绕上了她。
等她真正醒来的时候,窗外正在下雨。夏季的暴风雨敲打着窗棂,震得百叶窗“啪嗒啪嗒”乱响。
一声炸雷震动天地,忽地唤醒了伊迪丝的神智。
她艰难地睁开双眼,发觉室内一片漆黑,耳畔淅淅沥沥全是雨声。唇瓣上有湿润的痕迹,应该是有人在照顾她的时候替她润湿了嘴唇。
年轻的身体恢复力惊人,或许也是因为魁地奇俱乐部的治疗师擅长治疗物理伤口,如今伊迪丝已经感觉不到身上的疼意——除了后脑勺的那个伤疤。
房间里除了伊迪丝以外,还有两个人的呼吸声,她下意识仔细辨别。
从两人不同的呼吸方法和淡淡的熟悉气味察觉到他们应该是宝拉和奥斯顿。
“宝——咳咳咳!咳咳咳咳!”她的嗓子太干太涩,仅仅只发出了一个音节便惊天动地地咳嗽起来。
几乎是刹那间,两道呼吸同时扑向她,宝拉一边啜泣一边拥抱她,把这段时间的担忧和后悔都哭了出来。
奥斯顿则立马倒了杯水,“快点喝!”他把水杯递给伊迪丝。
她伸手去拿,却扑了个空。
“能打开灯吗?”伊迪丝摸索着问。
两人都顿住了——宝拉的哭声戛然而止,奥斯顿手里的玻璃杯啪的一声在地上摔碎了。
“瓦伦丁先生!快来!”宝拉的声音陡然变得又急促又尖细。
原来瓦伦丁先生就是治疗师,他在宝拉的召唤下急匆匆赶到了病房,在两人的瞪视下又为伊迪丝检查了一遍伤口和眼睛。
“——是暂时性的。”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但伊迪丝的心却忽然提了起来。
“什么意思?”她焦急地问,一阵冷颤从脊背延伸化成椎心疼痛,心脏几乎跳出喉咙又返回胸腔。
“应该是你脑袋后面的伤势影响到了你的视力,”瓦伦丁先生解释,“但这只是暂时性的,只要好好上药,你的视力就能够恢复。”
伊迪丝拼命眨着双眼,想从黑暗中找出一丁点有形状的东西,可就连宝拉伸手来抓住她时,她也没有见到她白里透红的苹果脸和金灿灿的小羊毛鬈发。
“能恢复!能恢复的!”宝拉泣不成声地搂抱她,又被她推开。
“和以前一样吗?”伊迪丝质问治疗师。
治疗师顿了顿,“当然能!我配的药水能加速伤口愈合,更何况还有白鲜香精。”但他的迟疑给了伊迪丝一个难以接受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