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尔斯在戈德里克山谷过得很愉快,它喜欢这里的一切:广阔的草地、幽静的花园,还有夹在两岸之间的整条溪流,顺着一直流到了森林中间。
伊迪丝很少把它关进铁笼子里,所以玛尔斯在住下的短短几天里,就用自己的翅膀丈量了整座村庄的尺寸。
夜晚的戈德里克山谷一片漆黑,可夜空中还是充满了各种细小的声响,喁喁私语和窸窸窣窣,表明还有很多未曾熟睡的人或动物还在活动。
从哈特家的角度来看,每天夜里都能见到一片银色磷辉逐渐升高、扩大,最后停留在钟楼顶部,衬得天空格外黝黑。
这时玛尔斯就会收拢翅膀,徐徐落在钟楼顶部休息片刻,用鸟喙啄着自己的羽毛,把伊迪丝最喜欢的那簇雪白的胸脯毛理得格外无暇。
尽管和两个小姑娘生活在一起不愁吃,但玛尔斯依旧会在深夜出行,在村庄的田地里捕捉田鼠或是鼩鼱——就当成是加餐,或是训练自己的捕猎功能。
它偶尔也会把这些零食带回家里,作为礼物回报女孩们。
可她们似乎不喜欢它提前把食物弄死摆在她们的窝里,于是玛尔斯就改成活物。
但是她们好像更不能接受它把这些惊慌失措的小东西塞进干净的窝里,玛尔斯带回去一次,她们就把这些活蹦乱跳的食物放走一次。
这让它非常郁闷。
不过,玛尔斯还是慢慢开始喜欢她们了。
它在每日夜间巡逻结束以后,就会回到二楼窗户外的樱桃花枝上栖息。
这棵树枝横在敞开的窗户里面,让玛尔斯足以一边享受夜间的微风,一边歇息在安全的室内环境里。
而且从这个角度可以看见伊迪丝的床,那个让它感到几分亲近的小女孩——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格栅投影在她的脸上,脸颊红扑扑的,睡得很香;圆圆的脑袋安安稳稳地搭在胳膊上,好像正做着一个快乐的梦。
让玛尔斯也不知不觉感到一阵愉快和恬静。
几天后,伊迪丝开始拜托它帮忙了。玛尔斯并不觉得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送信而已,在它从大自然被人捕获到房子里时,就总是被训练这种新技能。
提不上喜不喜欢,可如果能够帮到小女孩,它就觉得自己被赋予了重任。
沉甸甸的信任浓缩在尖爪之上的信筒里,直到玛尔斯不眠不休飞出了不列颠的领土,它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次旅途有多么长。
一个星期以后,玛尔斯带着回信回到了戈德里克山谷。
它有些疲惫,但还有几分精力,把前来取信的伊迪丝叨得满屋子乱跑,宝拉就在旁边笑得前仰后合。
直到一碟香喷喷、被加热的猫头鹰粮被端来——旁边还有两块半个手掌大小的鼠干——玛尔斯才展开棕黄色的宽大翅膀,绕着屋顶回旋片刻,放过了她。
就当玛尔斯以为自己会在这里生活一辈子的时候,第二天,它就被强硬地赶进了铁笼子里。
里面有满满当当的猫头鹰粮和水,让它暂时安稳了几个钟头。
等玛尔斯被提着上了古怪的长条红色房子以后,它的耐心就耗尽了,在笼子里哐当哐当地扑棱翅膀,和红色房子哐当哐当发出的声音差不多。
人!这么多人!各种各样的尖帽子、黑袍子在玛尔斯的笼子前面走来走去,叽叽喳喳的声音好像永远不会停下,和寂静的戈德里克山谷简直是天壤之别!
“这是你的新宠物?”
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玛尔斯猛地伸颈转头,两只黄色的圆眼睛对上一对好奇的眼睛。
“叫什么名字?”男孩问。
“玛尔斯。”伊迪丝说,“她从伦敦到莫斯科飞了个来回,只费了一个星期,厉害吗?”
“真了不起!”男孩赞扬道,“不过,你这么早就往莫斯科寄信了?”
“关你什么事!奥斯顿!走开!”
伊迪丝听起来好像生气了,玛尔斯赶紧冲这个男孩发出威胁的叫声。
离我们远点!总是爱用石头打鸟儿的臭男孩们!
威胁很奏效,这个名为奥斯顿的男孩吓了一跳,躲到了另一边的座位上去,和那个叫宝拉的小女孩坐在一起了。
也离她远点!玛尔斯继续扑腾。
“玛尔斯怎么了?”宝拉担忧地问,“她是不是吓坏了,火车上人来人往,又很吵闹。”
伊迪丝用玛尔斯的声音叫了几声,安抚了紧张的猫头鹰。这也是玛尔斯越来越喜欢她的原因,世界上还有哪个小女孩会说猫头鹰话呢?
可奥斯顿伸手去拿宝拉怀里的蔓越莓奶油饼干,这让玛尔斯又感到了威胁,再次呱呱乱叫起来。
“还是把她送到行李车厢去吧。”伊迪丝依依不舍地隔着笼子抚摸它,“新环境应该是吓着她了。”
没人敢吓着我!玛尔斯尖利地叫了一声,就像凄婉的哀鸣,把车厢里的好几个人都吓着了。
这下伊迪丝更坚信它这是因为被火车和新环境吓坏的表现,转而把它和皮箱放在了一个暗无天日的车厢里。
“哦!这是新面孔!”隔壁笼子里的猫头鹰说,玛尔斯定睛一看,发现是个纵纹腹小鸮。
“你是哪个学院的猫头鹰?”纵纹腹小鸮问。
听不懂它在说什么。玛尔斯兴致缺缺地拧过头看向其他地方,把目光牢牢锁定在伊迪丝的皮箱上。
好吧,那就替小女孩看管这个箱子吧。
哐当哐当声和纵纹腹小鸮絮絮叨叨的声音持续了一整个旅途,等到玛尔斯重新见到伊迪丝的时候,它的精神已经趋近于爆发边缘。
“今天晚上就让你在寝室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