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猫卧在喂鸟器里,汽车经过时,绿色的眼睛在车灯照射下闪闪发光。它一动不动,只是卧着,拿眼睛观察。
喂鸟器前的房子破旧不堪,门脸阴森森的,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有些房屋的窗户都破了,前门兴许很久以前刷过漆,如今斑驳脱落,像晒伤的皮肤。
这时,刚刚熄火的车门被打开了。小猫受到了惊扰,膨起浑身的毛,竖起尾巴,噌一声蹿得无影无踪。
“哎呀,她跑了。”
宝拉从后座跳下来,看上去非常失望。她本来打算上前逗逗这只猫的。
尽管正值盛夏八月,伦敦的街头却被狂风吹得气温很低,薄云后的太阳也没法让室外的温度计再升高一点。
狭窄幽暗的前廊外挂着一个深灰色的镂空门牌号——中介用一条手帕擦拭了一下——原来是白色。数字是一个大大的“7”。
中介按响门铃,从门廊深处传来微弱的铃声。
这座联排小楼位于广场的外层。伊迪丝顺着门牌号向远处望去,数到11号的时候停顿了一下,接着再往后看,就只看见了13号。
她眯着眼看看11号,又看看13号,然后再看看11号。
“那很好笑,对吗?”
中介后退两步,对伊迪丝笑了笑,手指向11号的位置。“11号,然后是13号。我真不敢相信市政府怎么会出现这么明显的错误。”
霍登,那个中介,转过头发现奥斯顿也注视着错误的门牌号,赶紧又补充:“不过,总对7号没有什么妨碍。邮差绝不会分不清7号和12号。”
“我想是的。”奥斯顿扭头说,“没有人在家吗?”
很久没人来应门。霍登上前重重地捶响了大门。
这回有声音了。伊迪丝听见有脚步声从楼上传来,趿拉着拖鞋,一步三晃地来到门口。
“干嘛的?”
门只开了一条小缝,刚好能露出一只灰色的眼睛。
“下午好,班克斯先生。”霍登提醒,“我们约好时间来看房间,记得吗?”
班克斯没说什么,打开了门。他看上去很衰老,头发半黑半白,就像岁月磨掉了他身上的某些东西,榨干了,或死掉了。
仅仅只是第一眼,伊迪丝就不喜欢这个地方。建筑年久失修不是问题,但环境如此恶劣,她却没能从中看见生活的希望和改善的踪迹。
整条街道在这个墙皮剥落、昏暗阴沉的匣子里悄然进出,活在自己意识的单元格中。
霍登正在努力向奥斯顿介绍一楼的公共区域,随即带着他和宝拉上了二楼,去看他想要租的房间。
伊迪丝没有跟上去,打算就在楼下等候。
靠近前门的是一间方正的厨房,她探着头往里看了一眼。里面有电炉和烤箱,一张小桌子上放着一个电水壶,下面还有一台迷你冰箱。
班克斯从厨房里出来,手里拎着一瓶喝的和一个杯子,晃晃悠悠地上了楼。没有和她搭话,或是倒一杯水的意思。
伊迪丝也没有指望过能在这里得到款待,她只是决定,假如奥斯顿要在这里住,她以后就只给他寄信。
奥斯顿和宝拉久久没有下楼,但伊迪丝能听见他们偶尔对某个家具和窗户的位置发表看法。
她不想站在这里,或者坐在这里,像个呆瓜。所以,伊迪丝就来到了外面,靠在霍登的车前盖旁边,无所事事。
有人在窗帘后面观察她,评估这个黑色头发的高个子女孩是否适合居住在格里莫广场,她的工作是什么,会不会给这条破败但安静的街道带来麻烦。
有什么沉闷的隆隆声响起来,伊迪丝的耳朵动了动,她抬起头,发现一幢相似的,陈旧但修缮完整的房屋凭空出现。
房屋的前廊上标着12号。
一座巫师的房子可能会凭空出现,但不会没有原因。果然,不出五秒钟,12号那扇漆黑的大门被打开,从里面飞奔出来一道黑影。
是雷古勒斯·布莱克。
他的头发不像以前那样抹着发胶,狂乱地在风里飞舞。长度像西里斯,但狂乱程度像詹姆。
他越靠近,脚步就越缓慢。直到接近轿车的车尾,他彻底停了下来。
“你好啊。”伊迪丝说。
她比较欣赏雷古勒斯现在的模样,自然、随便,头发乱得像刚从飞天扫帚上下来。
“你好。”
雷古勒斯一开始望着她的脸,深色的眼睛。朦胧,低垂。他慢慢向下望去,犹如照相机拉近镜头,在视野和景物之间,他的目光游移、犹豫、徘徊着,定格在某处。
“噢。”与其说这个词代表着什么意义,还不如说更像一声叹息。
“什么?”伊迪丝感到不自在,她举起被凝视的左手,除了五根手指以外,上面空空如也。
他摇了摇头,犹豫着片刻又问道:“西里斯和你在一起吗?”
“他没有和我在一起,但是我见过他。”
“他在哪里?”
伊迪丝笑了。“我不能告诉你。”她晃晃脑袋,“他在离家出走,不是吗?”
“我知道他在哪里,但我不知道地址。”雷古勒斯说,“他——算了,你能帮我和他传句话吗?”
伊迪丝没有回答。
“阿尔法德舅父希望能够联系到他。”他自说自话,“如果他还有一点良心,就寄信给阿尔法德舅父。”
伊迪丝没有参与他们兄弟之间的战争,但第一句话听上去没什么不对劲,所以她点了点头。
12号的大门被悄悄推开一个缝。伊迪丝一开始以为是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