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色微沉,拔出剑带起一片血雾,“带下去给我审!我倒要知道,到底谁是叛党!”
王常茂呜呜咽咽地被拖出去,地上曳出两条暗红的血迹,楚轩云盯着血迹暗暗出神。
自打她来靖州城第一天起,王常茂就上蹿下跳花样作死,恨不得把“我是小人”四个字顶脑门上招摇过市。只是手段太过拙劣,她没放在心上。
后来她顺着蛛丝马迹往下查,条条罪状都有他掺一脚,她不得不正眼看他。
这一正眼,就发现他更不是什么好东西了,亏郭通那样的暴脾气能忍他这些年……话又说回来,郭通是真的忍他怕他,亦或是怕他后面的主子吗?
如果不是,那又是在忌惮什么?
“拓康四年,王常茂擢升为靖州勤……”
州勤以下的官员认命最高由州令过目,也就是说在王常茂爬到州勤之前都经过了郭通,郭通究竟是不得已而为之,还是故意为之?
若是前者,那位倒真是只手遮天;可若是后者,郭通是将计就计还是另有文章,又或者王常茂……
楚轩云悚然一惊,后背隐隐发凉,仿佛陷入一潭死水,无处着力。
“楚大人。”
她抬目望去,那人未着肩甲一身便装,在一片纷乱的背景里向她走来,她这才恍然他们已经两年未见了。
“江小将军,”纵然满头杂绪,她还是忍不住露了个笑,上前两步道:“神兵天降也不过如此了。”
江安潮率兵多年,是杨启衡老将军手底下出来的第二批帅才,早就没人拿他爹的名头压他了,这么些年,也只有楚轩云“持之以恒”地叫他小将军。
他伸手抹掉楚轩云下巴上的血迹,在来的路上从徐以归那儿把靖州城的事情听了个大概,揉了揉她的脑袋:“就算我不来,你也有其他办法的。”
楚轩云一愣,苦笑道:“哎,这回还真没什么办法,鱼死网破罢了。”
这一趟靖州行,她几乎处处碰壁,哪哪都是设好的局,她不敢妄动,更不敢不动。以往她是一把斩乱麻的刀,不一定快,但必须稳。而这回她更像一条线,负责把所有局串起来。
主动权并不在她手上。
她朝徐以归拱手道:“徐大人,有劳了。”
刚到靖州不久,她就带着骓阳去启事检走了一趟,徐以归那儿只有王常茂的马脚,她便压下了,说再等等。
她在等郭通。
打掉一个王常茂和拽下一个郭通,不可同日而语。
如今郭通已死,干不干净还得看郭佑仁怎么做。
徐以归拱手以还,“分内之事,接下来长史当如何?”
“派人跟着郭佑仁,看看他怎么做,那批人该下狱的下狱,该罚的罚该放的放,别让有心之人钻了空子。”
徐以归领命退下。楚轩云环顾一圈,深感这王常茂真是个土老帽,连附庸风雅也奉欠,庭院恨不得金砖金瓦,怎么俗气怎么来。
她撇撇嘴,带着江安潮走到一处僻静的小径上,正色道:“我思虑再三,还是把你叫来了,记得你跟我说过江家是襄王提拔起来的,后来渐行渐远,换位时也没站队。”
江安潮接过她的话:“这话上面不会信。”
两人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风雨欲来。
”我按你信中说的,把几个突厥人的暗桩都给拔了,”江安潮顿了顿,惋惜道:“可惜蛮子谨慎非常,没有能拿到明面上定罪的信物。”
楚轩云点点头,“无妨,我本来也没想能如此顺利,若不是你,我估计要师出无名了。”
她能查出来的暗桩,在靖州当官的当然可以,但迟迟没有动作,一个个的都蒙着眼傻得盆满钵满。当下靖州管事的都出了事,启事检本无调兵之权,事急从权,加之江安潮在军中素有威名,由他带队自然有人信服。
这下人证物证俱在,也算是给了上面一个交代。
“郭通好歹是一代猛将,最后悄无声息地死在这锦绣之地,”楚轩云神色郁郁,蹙眉道:“他很忌惮,可是没有办法,只能以死明志。”
就算对郭通尚存三分怀疑,但那张百官图的分量太重,她行至多地,见过不少忠义之士,却也不得不为这份心血震动。
江安潮拍拍她的肩,宽慰道:“未必是向谁明志,只是想为靖州做点什么罢了。”
她嗯了一声,要笑不笑地埋怨道:“都怪这襄王,明知道我要来靖州,还非派人堵我去喝茶听曲,这下好了,这边也怀疑我,那边也防着我,明明是来办正事的,到头来里外不是人。”
连日来被防着瞒着,她闷头做事,不代表没有怨言,好容易见到个熟人,还是没忍住倒苦水。
江安潮没笑,他捻了捻指尖,低声道:“对不起,若不是我……”
“哎哎哎,”楚轩云想捂他的嘴,神色有些尴尬和古怪,想起某个拍拍屁股溜掉的女人,烦心道:“是我跟皇上求来的婚约,哪怪得到你身上。”
“再说了,若没有你,只要我还在这个位置,这一劫我也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