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但遇上便措手不及,谁都想在靖州分一杯羹。”
他抬头望向楚轩云,眼里冒着两团幽幽的离火:“我之前对你屡次试探,就怕你是襄王的人。他塞了不少人来靖州,但又不是什么紧要的职位,只要不是鱼肉百姓,尸位素餐我爹也就睁只眼闭只眼过了,他自知对襄王投诚过,晋安帝不见得就待见他。”
不是什么紧要的职位……她手抖了抖,“所以王常茂不是襄王的人?”
郭佑仁奇怪地横她一眼,问:“你为什么会觉得他是襄王的人?”
楚轩云:“我……”
因为皇上意有所指的让她来,她怀疑过郭通,又在郭通死后将目光移到王常茂身上,她……先入为主地认为靖州必定有襄王的眼睛。
郭佑仁自然不知她心中百般纠结,续道:“你别看王常茂一天到晚招摇过市,嫌命长似的,我爹再老眼昏花,也不会放任这种人在靖州坐享其成,可靖州早已不是原来的靖州了,他一个人官再大,也管不过来,下面一堆蛀虫,他只好以毒攻毒。”
为官之道在制衡。
郭佑仁:“当然了,不止于此,当时襄王那边动作不小,靖州勤悬而未决,他怕……靖州成为党争的筹码。”
言尽于此,算是他对楚轩云为靖州奔波半月有余的交代。
当然了,无论楚轩云折子写得再动听,郭通都难辞其咎,郭家从此绝迹朝堂——更何况这本就是皇上想要的。
郭佑仁风尘仆仆地来,又风尘仆仆地去,楚轩云立在门边,心和身子一样凉。
她来时的疑惑大抵有了答案——
是郭通给皇上递了折子,陈明靖州的情况,要她这个“以鉴圣听”的长史来走一趟,剿灭一批啃食靖州的蛀虫乃至他的命,顺便表明立场。如此一来既保全了郭家又重整了靖州,一步好棋。
她轻笑一声,郭佑仁说他爹对官场一窍不通,真是谦虚过了头。
倘若只是如此,她这一趟就是来收功的,郭通临死前还送了她一份天大的人情。
可皇上不想止步于此。楚轩云她磨了磨牙,暗骂了一声混账。
她要是清清白白,那郭通一事自当恰如其分,该怎样了结便怎样了结。她要是有异心,那来之前的百般暗示,骓阳的随行便都是误导,她不得不把郭通打成襄王党,以证“清白”。
或许皇上也怀疑郭通,那更好办了,一石二鸟概不遗漏。
真是机关算尽,煞费苦心。
其实她只要本分做事,那上面怎么试也无伤大雅。
但没有人能心平气和地被膈应,更何况皇上根本就有恃无恐,一点也不怕她猜出来,就算猜出来了,背后也饶有意味——你和襄王走太近了,我都看着呢。
身上蓦然一暖,舟径睡眼惺忪地站在身后,问她怎么还没睡,又伸手碰了碰她的脸,触手冰凉。
楚轩云拢了拢身上的外衫,那股乏力感在舟径的唠叨声里散了七八分,随即被拽进屋里好一番揉搓,她身上渐渐暖和起来,靠着舟径闷闷地笑出了声。
“你和辰江这段时间闷坏了吧,好不容易把你们带出来,又大门不让出的,”她把身侧多余的被子往舟径身上盖了盖,想了想道:“再过个两日吧,等街上太平了,我带你俩好好地到处逛逛。”
舟径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往她怀里缩了缩,抱怨道:“我无事,倒是那小子这几日总是往外跑,一点也不听话。”
“终归是个孩子,喜欢便让他去吧,出门时让他记得把骓阳带上。”索□□情差不多了,她欺负不了那位,还打压不了骓阳吗?
楚轩云皮笑肉不笑道:“随便使唤,鸡毛蒜皮也别忘了他。”
舟径“唔”了一声,沉沉睡去。
破晓时楚轩云便蹑手蹑脚地从床上翻起,她合眼不过一个时辰,取井水敷了把冷水脸,晃了晃尚且昏沉的脑袋。
天边初晓破云,霜垂雾霭。金边欲开,露出点旭日升江的势头。
有人已立在门外等候,她抬手示意稍等,转到后院敲了敲辰江的门,迟迟不见动静。
“辰江,你若要出门记得带上骓阳,保护好自己。”
门内没有一丝响动。
她拧眉推门而入,床上枕盖各立一旁,哪有人睡过的痕迹?辰江夜不归宿也会跟自己打声招呼,不至于连个人影都不见。
楚轩云疾步到院外,问夜守的士兵辰江几日未归了。
士兵见她脸比锅底黑,本来要打的呵欠硬生生地吞了回去,“回大人,只有昨夜至今未归,之前出门三更前都会回来。”
门外还有府衙的人在等着,如今靖州没人坐镇,大事小事都拿她当主心骨。
骓阳闻声而出,楚轩云对俩孩子的真心他这些日子看在眼里,不是什么可有可无的玩物。他见楚轩云脸色实在难看,安抚道:“许是少年心性玩忘了,我出去找找,你先去府衙,一有消息我便派人知会你。”
“玩忘了”这几个字对辰江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她沉着脸没说话,府衙的人杵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
“靖州城里能用的人都给我派出去找,务必把人给我找到了,若是有一点闪失……”她目光阴郁地扫了一圈,跨上马一夹马腹扬尘而去。
靖州府衙今日分外安静,除了阅卷声和来来往往的脚步声,几乎没人敢交头接耳——座上坐着前不久脚踢州令拳打州勤的按察长史,又快马拉来了镇北营的江安潮将军把靖州的敌桩给掀了,军中整肃一时,平日里混皇粮的懒散样被翻新的军纪吓得挺直了腰杆……
虽说里里外外哀嚎不少,却隐隐有焕然一新之势。
当然,这些楚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