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遥道,“让她多知道些也好。”
沈星遥搀着凌无非回房坐下,刚才问道:“刚才那姑娘,骂你骂得十分难听,你骗她什么了?”
“这个……”凌无非思索良久,方长叹一声,道,“我还真没骗过她。”
“此话怎讲?”沈星遥不解。
“她是段鸿舟流落在外的私生女。”凌无非道。
“什么?”沈星遥愕然,“段鸿舟不是已死去很多年了吗?这么说来,那位姑娘口中的老东西,说的就是段堂主了?”沈星遥问道。
“去年段堂主突然找到我,要我帮他寻人。说是段鸿舟早年间行事风流,在外处处留情。段堂主还说,逸朗资质不够,鼎云堂掌门之位,若传给他,必将没落。他说问我能不能查查清楚,看段鸿舟还有其他子嗣流落在外,最好带回姑苏,让他们认祖归宗。”凌无非道,“我本不愿插手这些闲事,便回去与师父商议,师父说,我可先找到对方下落,但不必着急与他们说明,等到确认过段堂主的意思,再行定夺。如此而来,既不算怠慢,也不至给自己惹上麻烦。”
“莫非,段堂主又反悔了?”沈星遥不解道。
“我的确找到段鸿舟那几个旧情人的线索,不过她们大多都已嫁为人妇,只有一位姓何的女子,为了段鸿舟和他的孩子,守了一生,直至病故。”凌无非道,“此人就是段苍云的母亲。”
“后来呢?”
“我起初并未现身,还是先到姑苏,询问段堂主,确信他依然要认这孙女,才去找到段苍云。可偏偏这个时候,段堂主反悔了。”
“为何?”沈星遥不解。
“那位何姓女子一生困苦,无人养活,为了这个孩子,只能沦为暗倡。”凌无非道,“至段元恒的说辞,是说这个孙女的身份上不了台面,可我觉得,此话未必是他的本意。”
“那你一开始同他说的时候,他为何又要答应?”沈星遥不解,“难道一开始没说清楚吗?”
“同这样的人打交道,我当然是慎之又慎,”凌无非叹道,“可我怎么能猜到,事后他又会改主意?所以,我只能将段姑娘安置在金陵,又来姑苏同他确认此事。”
“这就是你之前对我说过的‘私事’?”沈星遥蹙眉道,“段元恒这是把你耍着玩呢?”
“多半是了,”凌无非一耸肩,无奈摇头道,“只是我还没想明白他到底想干什么。”
“这段姑娘还真是可怜,我要是她,这些所谓的家人不认也罢。”沈星遥道,“或许对她来说,还有什么未解开的心结吧。”
凌无非垂眸凝神,良久不语,半晌,方开口道:“可我担心,她会真的去鼎云堂,找段元恒算账。”
“可这也是她自己的选择,你还是多关心自己吧。”沈星遥道。
凌无非听罢,摇头长叹一声。
然而就在这天夜里,段元恒便打着探病的名义前来,叩响了他的房门。凌无非心知躲不过,便坦然将人迎入屋内。
“腿伤好些了吗?”段元恒一进门便露出关切的神情,“早让你好好在府上呆着,别到处乱跑,看你这蹒跚的姿态,伤势怎不见好,反似又加重了些?”
“您放心吧,瘸不了。”凌无非在床沿坐下,道,“这都什么时辰了,怎么段堂主还有空到这儿来?”
“既已到了这份上,你便不必装了。”段元恒道,“虽不知那丫头是如何自己找过来的,但基于对令尊的信任,老夫便权当这一切,是她自己擅自做主,与你全无关系。”
“段堂主这是什么意思?”凌无非嗤笑出声,“怎么说得就像是我苦心孤诣谋划这些,打算毁了段家清誉一般?”
“别想太多,”段元恒长叹了口气,道,“说到底,此事终究是老夫的家事,这几个月来也算辛苦了你。接下来的事,你就不必插手了,老夫自有打算。”
“是吗?”凌无非听罢笑道,“那便再好不过,此事也让我焦头烂额许久,如今正好,既然您有了解决的法子,我还乐得轻松。”
“你能如此豁达,便最好,”段元恒道,“年轻人,少花些心思管这闲事,免得断送了前程。”
凌无非听出他话里有话,只是微笑摇了摇头,半晌,方点头答道:“段堂主说的是,晚辈自当铭记在心,绝不敢忘。”
段元恒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对他点了点头,道:“好了,时辰也不早了,你好好休息,老夫便不打扰了。”言罢,便即转身退出屋去。
听着段元恒的脚步声渐远,凌无非终于长舒了口气。
可没过多久,他又蹙起眉来。
此时夜色已深,窗外静悄悄一片,除了风声,什么也听不到。凌无非坐在床沿,凝神思索良久,方笃定站起身来,扶着墙壁一步步朝门口走去,就在他右腿刚刚跨过门槛的那一瞬,一个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打算去哪?”
凌无非循声扭头望去,只见沈星遥立在门外不远处,双手环臂,背倚着墙面,静静望着他。
“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凌无非诧异道。
“本已睡了,后来却听到这边有动静,就起来看看,”沈星遥道,“段堂主来过了?你想立刻去找段姑娘?”她一面说着,一面走到凌无非跟前停下。
凌无非一时哑然,半晌,方道:“这是我自己招惹上的麻烦,还是别拖累你的好。”
“我就知道。”沈星遥上前几步,靠着走廊边的栏杆。
“知道什么?”凌无非笑问。
“我与你相识时间也不长,可那天你却舍命下水救我。”沈星遥道,“所以我想,你责任感这么强,应当不会放任段苍云送死。”
“这倒谈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