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黏糊糊的,叶春韶起身披起落在床边的外套说:“世子,我要沐浴了。”
郑青成跟着起身捏了捏她的鼻子:“小娇气,快去吧。”
一番用水过后,叶春韶从隔间出来,床上的人早已消失不见,一碗漆黑不见底的药被摆在四仙桌之上,一位精明利落梳着妇人头的嬷嬷站立在桌旁,“叶姨娘,喝药吧。”
世子妃进门还不到一年,尚未诞下嫡子,她们这些妾室自然不能在世子妃的前头生下庶子,叶春韶老老实实喝下苦涩的汤药。
嬷嬷见她将药喝得一滴不剩,这才满意离去。
叶春韶本来就没吃什么东西,刚才一番运动之后,更是将所有体力消耗殆尽,喝下这么一大碗药水后,她只觉得肚子里全是水,走起路来,还能听到水声。
于是她吩咐新月去厨房拿些糕点过来。
在这偌大的后院中,就数叶春韶最为得宠,就连今日世子回府后,第一个见的便是她,府中从不缺踩低捧高之辈,有眼色的人自然知道如今谁才是最该巴结的人。
叶姨娘要用餐,下面的人立即手脚麻利地准备了各色糕点。
精致的糕点被一碟碟摆上来,叶春韶随意吃了几块,将剩下的赏给了院内丫鬟。
叶春韶房内的摆设无一不精致,每晚躺在床上时,都有种置身云间之感,这样的好日子她享受了两年,作为农家女的生活似乎早就离她远去。可今天出现的人又将她以前的记忆扯了出来。
她出生在一个叫桃林村的地方,村子里种满了桃树,每年春天,桃花遍布全村,而她就是在这个时候碰到了周随。
她小时候就是个美人胚子,五官虽未张开也不妨她讨得村内无论大小老少的喜爱,身后也总会围着几个少年给她献殷勤。
见到周随时,他正在村子里的那片桃林下看书,身边还亦步亦趋跟着一个中年男人。
村子里的人基本上都是大字不识一个,骤然见到一个人在桃树下读圣贤书,谁也不敢上前打招呼,特别是这人还跟他们完全不一样,他们此时已经再村里玩过一圈,浑身脏兮兮,见到这么一个神仙般的人物,心里不由得产生了极大的自卑感。
叶春韶同样不例外,她娘给她扎的小辫子早就四散开来,脸上还有不知从哪里蹭来的灰。
神仙人物的身体似乎不太好,微蹙眉头,暼了他们一眼,开始不停地咳嗽,旁边的中年男人立刻将药递过去:“少爷,外面风大,今天先回去吧。”
两人没管突然冒出来的一群小孩,中年男人收拾好东西后,扶起他家少爷离开。
看着神仙人物远去的背影,叶春韶也不记得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冲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大声说:“原来是个病秧子。”
中年男人立刻回头,用猎鹰般的眼神刮了她一眼,而最令她恐怖的那神仙人物的眼神,充斥着阴暗死寂。
叶春韶则不知道自己为何会从一个眼神中读出这么多信息,或许这不过是她的臆想,反正她当时全身发寒,回去之后大病了一场。
她在家排在第二,上面有个姐姐,下面还有个弟弟,大姐去田里帮忙干农活,小弟则处于调皮捣蛋时期,平时家里的活都是她来做,她一病倒,这些事就做不了了。
她爹娘每天要干更重的农活,因此这些活都落到了她姐姐头上。
姐姐是毫无怨言,可到底都是自己的女儿,叶母左右都是心疼的,只能对她埋怨道:“你个小妮子,早不生病晚不生病,偏偏是在这农活最重的时候,你姐姐一个人怎么能干这么多活。”
叶春韶因为生病,浑身无力,刚吃过药,虚弱说:“娘,这也不是我要生病的,快别教训我了,喉咙好痛。”
二女儿漂亮得简直不像他们老叶家的种,看着闺女平日里白里透红的脸蛋因为生病有些泛黄,心疼极了:“那不说了,娘给你熬了碗小米粥,放了红糖,你偷偷喝,别让人瞧见了,喝了后就快点好起来。”
这是一个母亲朴实的愿望,叶春韶亲昵地在她母亲怀中撒娇:“有娘在真好。”
农村的孩子都是糙养,没过几天她的病好全了,又可以出去野了,她生病这几天特意向叶母打听了那两人的来历。
据说是半年前来到桃林村的,一直深居简出,也就这些天外面桃花开了,估摸着是闷得慌了才出门。
这家人十分古怪,平日里总会有陌生人在那家进进出出,找村长打听,村长只说是贵客,不要去打扰,住个一年半载就会离开。
叶母猜测可能是某个大户人家的孩子,暂时在他们村落脚,早晚会离去。
叶春韶从小就在村里长大,从没有出过远门,完全不了解娘亲口中富贵人家的模样,她见过最富有的便是村长家,每天都可以吃上白米饭,村里的桃子可以吃到撑,过年还可以穿上新衣服。
她将自己对大户人家的想法说出来,叶母笑着揉她头发:“傻孩子,村长家算什么大户人家,那可是顶层人家的活法,和我们完全不一样,母亲也没见过,描述不出来,不过这和我们也没什么关系,不要再想了。”
叶母的说法不但没有熄灭她的求知欲望,她开始对那来自富贵人家的贵客充满了好奇。
将家里的活干完后,叶春韶急不可耐地冲出家门,今天她连昔日的小伙伴都没有见,直冲叶母说的贵客位置。
贵客住在村东头,平日里也不是没有来过,这次来却大变样,几棵长满桃花的高大桃树被移植到了这里,前几天见过的少年今日穿了一件纯白色长衫,在新移植的树下看书。
这是叶春韶第一次见财力发挥作用的模样,他们村赖以谋生的桃树仅仅是富贵公子哥娱乐消遣的玩意,白衫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