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小伎俩是如何突然降临此地的,以及他这位相当称职的丈夫又是从何时开始不是百分之百地对待她这位妻子的了。如果用“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一旦得到了就不会太珍惜”这句话来描述和形容他目前情况的话,他一定会感到极其委屈和愤怒的,他万万承受不了这一点,因为他感觉他还是强烈地爱着她的,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是这样的,只是这种强烈的爱不能绷得太紧,也不能出现得太频繁,而是需要在适当的时候稍微松一下才行,这和月满则亏的道理一样。而现在,就必须得松一下了。
他怀里抱着她的身子,想的却不是她这个人。
想不到新婚燕尔期间那种整天整夜都海量喷涌着的温馨浪漫、荡漾激情和变换丰富的感觉,那么快就在不知不觉中随风流逝了,静悄悄的毫无声息,竟然没有留下一点可以悼念和重温的痕迹,虽然窗帘依旧还是重重叠叠的粉红色的,被单依旧还是柔柔软软的草绿色的,虽然家电依旧还是簇新的,家具依旧还散发着天然木质的淡淡香气,就像没用过一样。当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不禁感觉有些茫然,有些迷惑,甚至有些失望了。此时他不禁问自己,在这场当初看似感天动地的婚姻中他究竟得到了什么?或者反过来说,他究竟失去了什么?
“这就是我心目中曾经日思夜想的,非要得到不可的,那种令人疯狂和叫人震颤的美好情形吗?”他望着她那双看起来娇小玲珑的独一无二的纤纤双脚,在内心不住地拷问自己,好像直到今天他才真正学会了思考人生一样,“我为此付出的代价是不是过于高昂了些?”
在这方面他一旦开了窍,后边能想的内容就更多了。
于是他继续有模有样地思考和哀叹着,像个桂芹老家的人口里常说的人灯一样:“唉,我心中圣洁无比的女神桂芹,她现在终于灰头土脸地走下了高高的神坛,让我能够随心所欲地竭尽所能地变着法地亲近芳泽,原本这是我从前抱着一种悲观失望到顶的恶劣情绪所极度渴望,辗转反侧而又始终求之不得的事情,可是现在为什么我不再为她的一举一动和一颦一笑而焦躁不安或者坐卧不宁了呢?难道我就像一个久饿的人因为突然间吃得太饱和吃得太好,反而不懂得去珍惜那些能够让我充饥果腹和大快朵颐的美食了吗?难道我心中曾经高贵无比的女神已经从高到令人炫目的金字塔尖蹭蹭地往下滑落了吗?”
“不,我坚决不能这样想,连一点小小的念头都不能起,因为如此一来的话我既对不起我曾经朝思暮想的她,更对不起曾经朝思暮想她的我。她是永远值得我爱的,我也永远没有什么错误,这是确定无疑的,试问爱一个值得爱的人何错之有?”他又如此劝慰自己道,好像一个深明大义的人在做人生最后的宣言一样。
“没有谁的过去是值得谴责的,包括我和她。”他心说,又如一个资深话剧演员在万众瞩目的舞台上机械性地剖析自己的灵魂一般。
“她身上所具有的美从来都是无与伦比的,震撼人心的,影响巨大的,她的脸蛋,她的眼睛,她的脖颈,她的胸脯,她的腰肢,她的双腿,她的双脚,她全身的每一寸皮肤和每一机构都是那么叫人眷恋,让人着迷。至少在肌体上她是绝对完美无瑕的,无可挑剔的,她是上帝专门赐予我的精致奖品,是我今生今世所能得到的最好的礼物。如果我对上帝如此的慷慨大方之举还心存不满的话,那么我也未免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心也太渴了些,那叫人心不足蛇吞象,我应该不是那种可恶的人。我不该因为她弟弟惹出来的事而感到麻烦,厌恶,既然我那么热烈地爱着她,痴迷于她,那就该爱她的一切,包括她的家人、亲戚和朋友,也包括她的过去和将来,更包括她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和她所拥有的一切一切,我喜欢的和我不喜欢的一切。”闻着她黝黑发光的头发上散发出来的淡淡香味,拥着她软硬适度和白皙细腻的身子,他又这样想道,转瞬之间就把自己给感动坏了,从而觉得自己离当一个伟大而具有灵性的诗人已经不远了,虽然他历来都很讨厌那些所谓的诗人,尤其是那些喜欢写老干部体的现代诗人。
怀着平静的情绪接受和宽容别人的言行举止,包括自己最亲爱的人的言行举止,是一种伟大而高尚的情怀,这种情怀鼓舞和激励着他忘掉了他心中隐藏着的丝丝不爽,让他重又变得自信、充实和温暖起来,使他选择暂时原谅了她的不足之处,同时也原谅了他自己的些许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