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的,一口气垒到屋顶为止,而现在盖的房子因为都要建践脚墙,所以就不得不在原来老地基的基础上往两边扩了一些。按理说,尽管践脚墙确实往两边扩了些,但是等主墙真正垒起来之后其实还是和原来老墙的位置是一致的,所以并不存在侵占四老憨地方的问题。不过,出于谨慎考虑,也是为了防止引起四老憨家的误会,道武和春英两口子还是坚持把践脚墙的北沿紧贴着老墙原来的北沿垒起来的,这样一来的话等主墙垒好之后实际上是闪出了一大块空间的。同时,为了使整个房子稍微按逆时针方向旋转一丁点,以便得到的阳光尽可能多一些,西边的践脚墙更是直接往南让出了足足有15公分的距离。尽管千算万算地反复考虑了很长时间才下定了决心这么做,但是令道武和春英两口子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建筑队的人在干活的时候还是没有严格地把握好分寸,最后把践脚墙整体上往北挪了有1公分左右。就是这看起来微不足道的1公分使得四老憨家抓住了把柄,认为道武家侵占了他家的地盘,尽管等到在践脚墙上边垒砖的时候其实新的屋墙主体不仅不占四老憨家的空间,而且还往前让了很多很多。
道武耐着性子好声好气地把这个道理仔仔细细地给四老憨讲了好几遍,结果四老憨这个平时就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家伙还是坚持说这个屋框子盖得不对,必须得重新盖。
“四叔你看,就算是俺家东边的践脚墙占了恁家1公分的地方,可是等真正的主墙垒起来,让出了6公分的沿子之后,还是往南边退了有5公分啊!”最后实在没办法了,桂卿又把他爹的意思给提纲挈领地总结了一遍,然后给四老憨重点强调道,并希望换个人上阵之后对方能弄明白这里边的道道,“更何况西边光践脚墙俺家就让了有15公分,到最后主墙垒起来之后,实际上是让了20公分,说那话这都将近一个墙头的厚度了,我觉得应该可以了,恁家一点也不吃亏。”
四老憨依然是四老憨,并没有变成四老能。
“我这样说,四叔你明白了吗?”桂卿又耐心地解释道,虽然也知道不过是白费力气而已,但是他还想再努力一番,“反正是等房子盖好的时候你就知道了,恁家的地方和以前比不光没少一点,反而还多了一大块呢!”
四老憨似懂非懂地听着,厚嘴唇不由自主地哆嗦着。
“再说了,”桂卿又道,努力不表现出伶牙俐齿的态势来,“你现在看着东边的践脚墙往北偏了1公分,等恁家回头也盖屋垫院子的时候,肯定得抬高院子的地工,到时候就直接给垫底下了,根本就看不出来什么了,所以说根本就没什么大问题——”
还没等桂卿这个嫩娃娃和四老憨解释完呢,就见一个妇女像只长期受到非人虐待的终于有机会获得自由的纯种母藏獒一样,“呼啦”一下子从四老憨的堂屋里蹿将出来,吓得桂卿爷俩一大跳。
“不管恁怎么说,俺就是不信恁那一套,”藏獒一边奔走一边大声地嚷嚷道,“我说什么也不能让人占俺家一丝一毫的地方。”
“噢,恁想欺负人,门都没有,”藏獒又道,“我告诉恁吧……”
来人正是四老憨的媳妇王秀荣,她中等身材,个头不高,穿着一身花里胡哨的腌狗尿骚的棉袄棉裤,蓬头垢面且不洗不漱的样子一望而知就是刚从被窝里爬出来不久,也不知道昨晚都忙活啥了。
“噢,恁说恁在西边让了有15公分,这个我也承认,我又不眼瞎,我看见了,可是一件啊,我让恁让了吗?”待急急慌慌地跑到三个男人跟前,那对在略显窄小的棉袄里包裹着的颤巍巍的大兔子还没完全平静下来的时候,她就气生拉死地抢着吼道,“我就当着面问一句话,我让恁让了吗?我请恁让了吗?”
她这话问得好,把道武爷俩给问住了。
“嗤,别说这15公分了,恁就是让15米,让15里,给俺有半分钱的关系吗?”她顺着刚才的思路继续捋下去,充分显示出“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的骄人架势,“走到天边我还是这句话,恁让多少俺就要多少,反正都是恁让的!别管多少,那都是恁自己想让的,又不是俺硬叫恁让的,对吧?最后恁吃亏了,恁后悔了,那是恁活该!俺赚便宜了,那是俺应该得到的!”
道武爷俩听了四老妈妈这番气势汹汹的话,虽然都觉得她说话的态度和语气非常的野蛮霸道,但是她摆出来的理由还是挺充分的,所以眼下他们一家人确实也没什么更合适的话能去反驳她,于是就不约而同地暂时选择了沉默,好像真的理亏了一样。
“我不管恁西边让不让的熊事,”四老妈妈见状便以为此举一下子就击垮了道武爷俩原本紧固的心理防线,所以兴奋得就像是守了十天十夜好不容易才抓住了一对在玉米地里偷情的狗男女一样,乐不可支且得意忘形地继续叨叨道,“我就单说东边,东边恁连一丝一毫都不能占俺家的地方,别说以后垒起来的正墙了,就是现在的践脚墙也不行。”
“哼,我自己都觉得我这个人就够讲究的了,”慷慨激昂地表完态之后,她又继续理直气壮地宣示道,“啊,要不然的话,我一个小草棒子,一个小沙粒子,一个小水滴都不让恁往俺家院子里落,我连一点滴水都不让恁留,我看恁还怎么盖这个屋!”
“你看你,这,这都是扯哪去了!”四老憨毕竟是个在大单位工作的大老爷们,此刻他也觉得自己家的熊娘们说的话有些过分了,确实拿不上台面来,于是就转过脸去当假不当真地训斥她道,“你再恶,你反正是,不能不让咱二哥家盖屋吧,他还等着盖好屋,然后给小卿娶媳妇呢。再说了,那个什么,最后实际上,还不是咱占二哥家的地方多点嘛,你想想是不是这个理?”
“你,你想想,”他接着笨嘴拙舌地解释道,也不怕回家后他媳妇照脸扇他,“人家西边让出来一个墙头那么大的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