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久都不去亲自有所行动,仅仅只是依靠工作人员来挽救那套简直无敌了的音响。假若换做是她,她肯定要去亲自过问一下,而不是装腔作势地无动于衷地呆站在那里表演给所有的人看,毕竟这里不是剧院。她理所当然地觉得,一个在适当的时候不拘一格且有所行动的人,一个不被自己所谓的身份和地位等外在因素约束和管制住的人,才是一个生动可爱且有浓厚人情味的人。她还非常乐观和谨慎地以为,他一定也是这样想的,并且能强烈地感受到这一点。为此,她甚至已经开始骄傲和兴奋起来了,仿佛他已经答应了将来一定会娶她,和她一起过日子。与此同时,随着时间的慢慢推移,她越来越难以抑制住心中的这种骄傲和兴奋之情了。稍微换了个思路,想法就是不一样了,感受也不一样了,她想。
“临死的人都会想到什么呢?”她在快要不能继续忍受下去那种公开的无休止的弥漫着浓浓官僚习气的沉寂和无聊气氛之时,愤然而厌恶地想道,“正如我对他的感情即将结束的时候一样,我该怎么看待这件事情呢?他又会怎么看待这件事情呢?必须得尽快下一个恰当的评语或者结论,我才能心安理得或者问心无愧……”
“是像待宰的完全无助的羔羊一样,只能瞪着一双惊恐的大眼睛死死地看着虚空的眼前吗?”在稍微跑题了一会之后她又回到了最初的问题上,同时想的内容也越来越多了,“无论有活力的还是没活力的,身边的一切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万千放不下的,最后也只能放下了,万千舍不得的,最后也能舍下了。我在这个人世间所看到的最后的东西,也许就是自己的眼泪了,一种有味道的水……”
“既然他不能转身,那就永远不要转身,免得我陷入无尽的痛苦和悲伤之中,”她如此虔诚地祈祷着,像个年轻的初入道的小尼姑一样,并且一再希望这种祈祷不要真的实现,因为她其实并没做好充分的准备来面临这种情况,“最情有独钟而又刻骨铭心的爱情,最一往情深而又矢志不渝的爱情,最配得上地老天荒和海枯石烂这些字眼的爱情,一定是纯粹的精神方面的爱情,并且不能参杂任何生理上的因素,否则便是不纯净的、不神圣的、不超凡脱俗的……”
“如果不能得到最好、最美、最动人心魄的爱情,那么我宁可什么都不要!”她竟然想得如此决绝和不容置疑,也难怪一时半会得不到他的心了,岂不知世间哪有这么绝对的东西,哪有如此不朽的东西,一切坚不可摧的被万众歌颂的东西都不过是人的美好念想罢了。
或许是她决绝得太早了,也或许是她把一切都想得太悲观了,竟然一点余地都不给自己留,可是她却不得不这样,犹如春天来了花朵会开,秋天来了叶子会落一样。既然如此,那么,冬天来了怎么会不下雪,怎么会不结冰呢?芸芸众生都曾走过的路,她岂能轻易地躲过去?
“人生的每一步就像玩俄罗斯方块游戏一样,”她继续不住地想象着,敏感而又任性地想象着,不管不顾的样子也是让人心醉了,“不管你手段有多高明,玩得有多精彩,拖延的时间有多久,最后总免不了要输掉的。那些心高气傲且总是不愿轻易服输的人,就是喜欢去挑战那个已经注定了的结局,这何尝不是一曲极其悲壮的哀歌呢?”
“我,在游戏还没真正开始的时候就已经承认自己完全输掉了整个结局,”她觉得自己一直都悬着的心现在终于平安落地了,所以才想得这么平和柔顺,“尽管我心里有一百个不情愿和一千个不甘心。如果这也是宿命的话,那么我选择虔诚而恭顺地接受它,并且愿意承担因为爱上他而必须要承当的任何苦难与惩罚,包括因为放弃而产生的另外一种痛苦,因为想念而生出的另外一种悲哀,因为和他呆在一起而由里到外地自然而然地散发出来的另外一种真假难辨的安详和陶醉等。关键的关键,核心的核心,我本人是幸福的,并且我希望他也是幸福的,我们都是幸福的。那么,这就够好的了……”
“最美好、最珍贵、最让人痴狂的东西,一定不能给予他,”片刻之后她又毫无头绪且意乱情迷地想道,简直是疯了一般,也不在意此举对他而言是否公正,他是否能接受得了,“如果我真正爱着他的话,因为得到之日便是失去之时。倒是些不相关的人,可以适当给予些许的温情和希望,因为不相关,所以不相关,于是不相关。希望他能懂,或者以后能懂,我最爱的人,我永远深爱着的人……”
“一切都要结束了。”她幸福而绝望地笑了,像个失去一切法力而只能沦为残婴的天使一样,这笑容自然是披着极度痛苦的外衣,这外衣自然又是破破烂烂的,千疮百孔的,令人不忍直视和细想的。
“岁月的书签,深深浅浅,窄窄宽宽,浓浓淡淡,”她不想让自己的脑袋全被那些于沉重和痛苦的东西所占据,于是就换了个路子思考道,好像她真的在思考一样,“回忆的锁,反反复复,来来往往,开合了多少遍。时光的笔墨,勾勒出美丽的眉眼,如昙花般瞬间惊艳,一朵极美的花已开在心间。前世深深的情缘,今生匆匆的遇见,转身与错过都在轮回之间。残酷而落魄的寒冬,冰冻了无尽的寂寞,世间有多少爱都到不了心中的彼岸。指尖上的刺,在心上结成霜,究竟是谁给的痛,又是谁给的伤?所有的一切都是欲说还休,欲盖弥彰。弹一曲月光,引一段遥望,无非是滚滚红尘之中长醉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