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南京之后,秦淮八艳风流云散,柳如是自沉未遂,卞玉京、李香君、寇白门出家修行了,顾横波随龚鼎孳去了北京,郑妥娘随杨文聪殉难于贵州,陈圆圆被战云裹挟而去……”
“唉,一想起古代那些著名的美人,总是给人一种心碎和窒息的感觉,”他有些无病呻吟且故作高深地感叹道,好像那些已经作古了的美艳女子又一个个活了过来,且在他眼前依次款款地走过,仅供他一人欣赏和选择,“可见这绝色美貌对于女人来讲似乎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事,一个绝色美女想要平平淡淡地过一生都是一种奢侈。”
“要是搁现在,碰上董小宛那种虽然才貌双全、品格高贵,但是却出身卑贱从业下流的女人,你愿意和她在一起吗?”她出其不意地笑着问道,语气中夹杂着一些温柔的挑衅的味道,仿佛要通过这种奇怪和出格的问话来冲淡街道两旁愈来愈浓的风尘气息。
她忍耐这种焦灼而香艳的风尘气息已经好久了,似乎这句突如其来的问话能从她眼前开辟出一条空气清新的两旁长满绿叶子大树的干净道路来。她的想法是极好的,想来他也是非常赞成的。
“其实你这个说法不对,”他一本正经地纠正道,同时用眼睛柔和地望着对过一个面容清秀的肤色较白的嘴角微翘的留着一头瀑布般褐色长发的穿着一袭半透明半截黑裙的站街女孩,“不存在我愿意不愿意的问题,而是人家肯不肯的问题。说句难听话,我连给人家董小宛那种大才女提鞋都不够格,更不要说什么我是不是愿意和人家在一起的话了。人家的如花美貌,人家的风流才情,人家的坚贞品格,哪一样是我这种粗劣之人能够望其项背,能够与之匹配的呀?其实在很多方面,我们比古人都差得太多太多,而不是一星半点。当然,我说的这个我们可是不包括你在内的,你和我不一样,因为你属于另外一种人。”
“呵,包括我又何妨呢?”她用清澈似水、晶莹如玉的眼睛凝望着街道东头那座横跨在一条南北方向的小河上的汉白玉石桥,可怜兮兮而又不无自嘲地低声道,并且丝毫不在意他听了此话后会有什么不一样的看法和解释,“其实说到底我们还不是一样吗?既活得如此虚情假意,身不由己,又活得如此自以为是和盲目乐观。我们有时候既看不清别人又看不清自己,遇事不知道何去何从,遇人不知道该进该退……”
两人又慢步向前走了一会,并没有走进任何一家店铺去逛逛,尽管每一家的店主好像都很热情。忽然,他偶一抬头,发现前面石桥的背面上站着的一对青年男女看起来特别眼熟,待他定睛再仔细一看,发现他们竟然是同事彭云启和那个徐荣。
“咦,不对呀,他怎么会在这里呢?”他一边下意识地停下脚步,生硬地将脸转向一侧,好像看见了各位姐姐们和前来寻花问柳的男人们之间的交易现场似的,一边不经意地纳罕着,并喃喃自语起来,“而且,还和她在一起?真是大晚上的,太阳又突然冒出来了。”
“怎么,碰见熟人了吗?”她一边善解人意地开玩笑道,一边在脑子里进行着各种奇奇怪怪的想象,却怎么都想象不到事实的真相,“要不要我和你保持一定的距离,省得人家误会啊?”
“嗨,那有什么啊?”他若无其事的笑道,虽然心里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但是却碍于面子不好说出来,“不过是碰见了俺单位的一个同事而已,他好像是在陪着他女朋友闲逛呢。”
“那不是嘛,就是桥上那两个人,”然后他边说边很小心地指给她看,他害怕动作的幅度大了容易被人发现,其实根本就没人注意到他,大家都忙着呢,“穿米黄色T恤衫和土黄色裤子的那个,他和我在一个办公室上班。旁边胖一点的那个女的,估计就是他女朋友。没想到他们也喜欢到这个地方来溜达着玩,看来城里的地方还是太小了,或者是我们住的太集中了。”
“嗯,那不是徐荣吗?”她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不禁也感觉有些诧异,于是脱口道,“和咱一起来开会的。”
“真是出奇了,”桂卿哑然失笑道,“你认识她?”
“当然了,”晓樱随即发自内心地笑着回道,而且特别喜欢回答这一类关于过去学生时代的问题,觉得其乐无穷,“当时文科班一共就三个班,还都挨着边,就和一个大班差不多,你说谁不认识谁啊?”
“那你们之间熟悉吗?”他忙问,心里顿时紧张了不少,待想了片刻后又嘟囔道,“噢,应该不怎么熟悉吧,因为一路上我也没见你们两人说话,要是关系好的话就不会这样了。”
“其实吧,我也就是知道有她这么个人而已,”她很委婉地解释道,好像对徐荣也不是特别感冒,她们之间显然存在着一种不知何年何月产生的巨大的隐形隔阂,“我估计她对我也是这样,虽然眼熟面花的,但是未必就能叫上名字来。或者人家虽然认得我,但是并不想和我说话,这也有可能。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以前上学的时候几乎和个哑巴差不多,从来都不愿意多说话,和个隐形人差不多。”
“噢,那我就放心了。”他嘴上如释重负地说道。
“其实她现在也不怎么爱说话啊,”他心里却是这样想着的,但是却不能说出口,就是害怕她以后真的不再多说话了,那样的话可就诸事不好了,“除了和白郡在一起之外,或者还包括和我在一起。”
“你有什么不放心的吗?”她“噗嗤”一声又轻松地笑了一下,表示确实没弄明白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因为她是纯粹以一个正常女孩子的思维来理解他的话的,并没有别的什么多余的心思。
“哦,没什么,没什么,嘿嘿,”他突然非常开心地羞涩着笑道,看起来恶俗得要命,和桥上站着的那个男人差不多,“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啊,那就是,我,和那个徐荣相过亲!”
“这个,恐怕你想不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