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上前,想让前台别挂电话,说自己就是江河,谁料动作慢了一步,那人已经挂了电话,还能听到对方说,“我们这有个叫江河的吗,我怎么都没印象?”
话音刚落,面前落下一道阴影,前台头也不抬,左手不耐烦挥出去,右手同时把桌上的瓜子扒拉过来,“走开点,别挡我光,有话说话。”
江河憨憨一笑,不好意思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啊,姑娘,我是江河,刚电话找我的那个。”
前台听闻,抬起头看了几眼他,又低下去,指了指电话机,“那,电话在那,你自己等吧,那人说待会会打回来。”
何大阳凑过来,“江哥,要不咱们先去饭店,电话晚点再回来打?应该也不是什么急事,要是真急,肯定会给你发电报的。”
“不,我再等等。”江河摇头,示意对方着急,可以先回去,不必等他。
一开始,何大阳还没反应过来,以为好友是在大题小做,一转头,就看到好友坚决的表情,电光火石间,他生出个猜测,试探道,“你……这电话该不会是意丫头打来的吧?”
江河点头,“ 肯定是是囡囡打来的,现在她给打给我,可能跟老三有关系,我要是没接到,我这一天都没心情了。”
“可那也不应该啊,要真是意丫头真的有事要跟你说,为什么不发电报,比电话还快。”何大阳继续劝,“待会的庆功宴比这电话重要多了,你可要明白,厂长既然把这事交给你来做,肯定存了考验你的心思,你要是让厂长满意,这位置还不……”何大阳朝他挤眉弄眼。
江河依然不为所动,何大阳立马急了,“看在我们是半辈子的好友,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这庆功宴那人也在场哦,他对那位置可是虎视眈眈呢。”
“阳子,这话说一百遍,我还是那句话,在我心里,我孩子比工作重要,况且,他们都长大成人了,有养活自己的能力了,不再是小屁孩,要我这个父亲来养,等我下去后,也有脸面去见我老伴了,好给她一个交道。”
何大阳听完,心里感慨万分,拍了拍他肩膀,“唉,是我狭隘了,你就在这等电话吧,庆功宴那里我帮你盯着,绝对不会被人摘了桃子的。江如他好人有好福,会平安无事的。”说完,他便离开了,不给江河徒增烦恼。
他跟江河是年轻时就认识了,虽说他比江河年龄大一轮,但他们一见如故,等熟悉后,他才知道原来他们就在同一个厂里上班,只不过岗位不同,上下班也不同,才会一直没见到过,而且他们的媳妇也聊得来,因这些多种巧合,他跟江河的关系越来越铁,可以是说亲兄弟也不为过。后来,厂里给员工分宿舍(以工龄年限和加钱补贴来购买),他媳妇和江河媳妇经过商量后,决定将房子买在同一块,所以他去串门的机会也就更多了,也可以说是看着江家三个孩子长大。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们的为人,从不相信江如会做这种缺心眼的事,别说江家的家教不允许,就算允许,他那当兵的大哥和给国家做事的二哥都不允许,肯定会把江如腿给打断的,哪轮得到别人出手?
江河背着手在大堂转了几圈,曾几度回头看话筒的方向,保持高度注意力,生怕会错过电话。这期间有位小伙下楼准备出发去庆功宴,见到江河一个人待在楼下,遂发出邀请,“主任,你怎样一个人在这,何组长呢?”虽说江河只是个副的,可在职场上,一个比一个机灵会审时度势,他们早就把情况观察得清清楚楚了。
要是以前,江河肯定会纠正他的叫法,还会批评他这种思想,他是个谨慎的人,不做没有把握的事,虽然大家都说主任这个位置是他的囊中之物,可以提前庆祝了。可在他看来,厂里有能力的人还是很多,况且大家的竞争都是一样的,就比如何大阳刚才担心被人摘桃子的那位副主任。
位置他是想要,可比起位置他更想要的是家人平平安安。
小伙见他没回话,又问,“主任,你不过去吗,晚点就要开始了。”
“我这边有点事,你先自己过去吧。”
“那我先过去了,那你记得过去啊,这可是厂长第一次拨毛。”
江河点头,笑道,“那你可要把我那份给喝回来。”
小伙走后,前台那个女孩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他一个人,屋里变得静悄悄的,静到他能听到自己胸膛剧烈起伏的声音,静到他脑海已经幻想了多个猜测。
要不打个电话回去?
可万一闺女没在旁边呢?
要不还是打吧。
两个念头在他的大脑里打架,后来,他觉得这样不行,不要自己吓自己。就算闺女不在旁边,他可以叫别人去人的啊,那不更快吗?
“嘟嘟——”
刺长的铃声响起,江河低头一看,原来,早在思考间,他的手不由自住按起了电话。
电话没响多久,就被人接通了。
那头传来轻柔的“喂?请问找谁?”
江河一听到熟悉的声音,喜笑颜开,立马接话,“是闺女吗,我是你爹啊,我刚还想着要是别人接,我还要拖他去叫你呢。”
林庭之见江意没说话,说,“是陌生人的电话吗,要不我们晚点再过来?”
江意摇了摇头,点点头,认真听那边人讲话。
林庭之看懂了,打电话的确实是他岳父,于是便退到一旁,对好奇的安安比了个“嘘。”
后者则双手捂嘴,漏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因为起得太急,头发没梳好,导致头顶起几根小呆毛,显得更可爱了。
莫名地,林庭之心里涌起股难以表达的骄傲,这是跟他有血缘关系的孩子,是他在这世上有所牵挂的一人,另一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