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的天还很冷,刚下公交车就感觉冷意扑面而来。天空飘着雨,她带了伞在后面的背包里,但手拄双拐无法打伞。
算了,就这么淋雨走回去吧。
米冰蓝拄着双拐很慢很慢的走着,细雨很快将她的头发打湿掉,她闭上眼让眼睛处的眼睛滑落,忽然一个穿着白色羽绒服配牛仔裤的女孩回头走过来,将手中的雨伞打过来,米冰蓝一愣,就听对方很热情的问道:“你也住这个小区吗?南区还是北区?”
“南区。”
“好巧哦,我也是南区。我看你没带伞,我送你吧?”
“不、不用的。”
“没事儿,咱们住得近,举手之劳啦!慢点慢点不着急的!”
她手中的伞几乎完全倾向自己。
送到楼下,送着人上了电梯,米冰蓝还看到那女孩对她挥挥手,直到电梯关门了才看到她转身的背影。
真是幸运的一天,遇到了一个很棒的人!她想。
回到久违的家,米冰蓝心中真的有一种陌生感,这是她的家吗?她恍惚觉得自己曾经在很大的房子里生活,有属于自己的很精致的房间,进入房间的人会很礼貌的先敲门,得到允许后再进入。
可是,怎么可能呢?
米妈已经将她的房间收拾好了,换上厚毯子厚被子,床上放着她的娃娃,床头柜上零零碎碎的东西被重新归置,地板很干净看不到一根头发丝。
她拿出手机,给放在墙角的拐杖拍了一张照片,发朋友圈:回家了。
这三个字激起千层浪,许许多多熟悉的不熟悉的人纷纷在朋友前点赞评论,总结起来就是几句话:一是你醒了,你终于醒了,二是你竟然醒了,三是哦你没死啊还醒了。
她写了个统一回复放在朋友圈,然后在微信上挑了几个人进行回复。
在一众私信的人中,米冰蓝看到了前班主任何老师。
“小米,你怎么样了?身体恢复的怎样?你在家吗?老师想去看看你,方便吗?”隔着屏幕都能看出她的小心翼翼。
米冰蓝回复她:“何老师,谢谢您的关心,我已经完全好了,现在已经回到家。”
何老师的微信电话马上打过来,“喂,小米。”一开口就听得出语气颤抖。
何老师再次表示想来家中看望,米冰蓝一再强调自己身体恢复好了,最后以天气不宜出门为理由拒绝了看望。何老师语气很不安,又说给她买一些营养品晚点送来云云。
“对不起,何老师!”米冰蓝等老师说完,忽然开口,“其实我已经醒了有半个月了,后面的事情我从网上已经看了,真的很对不起您,我不知道该怎么跟您道歉的好,因为我让您失去了工作,让您遭受了骂名,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请您原谅我!”她说着,眼泪慢慢的就湿了,然后她听到很大声的吸气呼气的声音,她知道那是何老师在拼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可是她终于还是控制不住,捂着嘴呜呜的哭了,米冰蓝就这么听着,许久,何老师哭声止了,她擤好鼻涕,声音终于稳定下来,说:“我不怪你,真的,我从来就没怪过你。小米,你在老师心中,一直一直都是非常乖的孩子,你很好,学习好,又懂礼貌,帮老师做事也非常负责,老师一直对你抱有很高的期待,我……对不起……老师的期待让你压力很大,你成绩一下降,老师就着急了,这才打给你妈妈,对不起,这件事是老师的错。”
米冰蓝想说不是这样的,但她并没有打断老师的话,“出事儿那天,我去医院,医生说抢救过来了,我心里还松了一口气,可是你一直没有醒过来,我这心……我这心,没有一天能松下来真的,辞职这件事不怪你,是我状态不好,这种状态我继续待在学校,岂不是要耽误咱们班那么多学生的前途,这真的不是你的原因,小米,你听老师的,这不是你的错。
“这么长时间,我状态不好,也没能去看你,老师对不住你,小米,老师……老师知道你醒了,不知道有多高兴,真的,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我……”
米冰蓝听得出来何老师很高兴,她也听得出来,何老师尽可能的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不让自己又负罪感,她更听得出来何老师隐瞒了很多。不过是十个月时间,她从一个懵懂无知的初中生,变成了一个听得懂潜台词的初中生。果然,人在经历生死后,会变化很多。
“何老师,”米冰蓝开口,“我错过了去年的中考,我还能……”
话没说话,就听何老师急急说道:“能的!我去和校长说,后续的事宜交给我你放心,我给你处理好!”
“谢谢您,我又给您添麻烦了!”
“哪里的话,能给你做点事,我心里好受的多。是老师该谢谢你的!”
“老师您现在……”
“去年我去了一所私立学校,你应该也听说过,是荷英中学,给我的待遇也不错,老师在那里呆着也挺好的。”
“那就好。”
挂了电话,米冰蓝心绪久久难平。
想去死这个念头她不是一天两天了,也许她就是电视里手机里说的那种抑郁症,她没看过心理医生,也只是蛮猜测而已。那天的自杀,有偶然的因素,也有她心里久久叫嚣的去死的信念的驱动。可是她不知道,因为自己的死,会改变另一个人的一生。何老师说的很轻松,但她知道,在荷英中学并不容易,一来教学压力大,二来学校管制严格自然要劳累老师,三者私立学校效益优先,老师的工资和绩效息息相关;何老师本来打算今年冲高级教师的,这一离开公立学校,什么都没有了。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她的头埋进膝盖里,低声的呢喃着。
说起来,还有一件事让米冰蓝心里怪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