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青端魂不守舍的回到自己的房间,竟像是失去了力气一般的瘫坐在床上,缓了好一会儿,他看向自己手里的包裹,神差鬼使的,他竟然拿出一本出来。
不问而取是为盗,身为一个熟读圣贤书的读书人,怎能做这种下贱肮脏之事?!不,这不是盗,他并没有取走此物,只不过是看看,翻看而已,哪里能算是偷盗呢?
不行!人家姑娘是相信自己才把书交给自己的,自己要是随便翻看了,那算什么?!更何况,要是被人知道了,自己、自己……可是……他只不过是想要多了解一些……罢了……
左右为难了好一会儿,赵青端数次将手放在书籍封面,又数次拿开,依然拿不定主意。
“咚咚——”门外想起敲门的声音,是李生来了,“赵兄,在吗?我方才看见你回来了,大白天的怎么关着门呢?”
赵青端慌忙将书塞进包里面,又将包塞进自己的被子里,才连忙开门,看到拎着一壶酒的李生,“去院子里喝点?”
赵青端不爱饮酒,从前都是拒绝的,但今天,他的舌头似乎变得有些不听话,闻言便道:“好!可要点下酒菜?”
李生先是一愣,接着哈哈笑起来,“我原和陶兄打赌呢,说你不会来,看来是这次是我输了哈哈哈哈!来!!虽只有浊酒一壶,咱们兄弟也要喝个开心!喝个痛快!”
赵青端面皮微红,有种自己又占了别人便宜的羞愧,但无奈已经答应,便说:“上次的烤花生还有些,我去取来!”
“好!”李生又哈哈哈笑起来,“不瞒你说,赵兄,我正是贪嘴你的烤花生才邀你喝酒!这下我心愿达成,好不快哉!”
他笑的正欢畅呢,却听得门被“吱呀”一声推开又关上,便见一身圆领蓝袍的年轻书生提着油纸包进了院子,蓝袍书生似乎听到他们的对话,朗声喊道:“我带了刘记的卤肉,正想着赵兄的烤花生呢,妙哉!快来院中坐下,咱们吟诗喝酒,真是人生乐事!”
不等赵青端出来,俩人已经自觉地走到院中石桌石凳旁,摆好酒菜碗筷。
赵青端端着烤花生上桌,依然是满脸的尴尬,他讷讷说:“我再出去买一斤牛肉吧,我今日有发工钱的!”说着就要起身。
李生一手拈起烤花生往嘴里塞,一手按住赵青端的肩膀,“哎哎哎”的叫起来“坐下坐下!跟我俩这么见外?!买什么牛肉,咱们今儿想吃的就是你的烤花生!这想了不是一天两天了!”
陶生跟着接话,只是说话的声音带着食物咀嚼的含糊,“就是!就是!我和李兄自从上回吃了你的这烤花生,这嘴巴啊,实在是念念不忘的很啊!”
“赵兄,你这到底怎么做出来的?我私下试了好机回了,就是做不出来你这味道!”
这两人既有学问,心胸也开阔,从来不会因为他的贫穷而心生鄙夷,眼中从来看的只是他的闪光之处,赵青端心中感激无限,将那花生往二人面前推过去,“说来惭愧,在下没有什么厨艺,只是小火慢慢烘烤,烤至微微焦黄即可。”
陶生道:“你说得简单,我们去做不出这种滋味儿!不用一滴油,却香酥干脆,令人回味无穷!”
李生给三人倒了满杯的酒,端起自己的那杯,“来来来,喝酒喝酒!这杯,敬花生!”
陶生和赵青端不由得都笑起来,这个窄□□仄的小院里,洋溢着年轻人爽朗愉快的笑声。
喝了酒话匣子跟着打开,他们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从古圣先贤聊到当今时局,从理想聊到现实。
酒过三巡,各自带着点醉意。
陶生忽的开口,说:“今日我收到家中父亲寄来的信,他为我定下一个商户女,命我此次考完即刻回家完婚!”
李生问:“不等放榜吗?”
陶生摇摇头,“不等了。”他脸上的苦笑泛滥,“大约,三次打击下来,我父亲也心生惧意。”
李生便不再问下去,他转移了话题,“那商户女……”
“父亲说那商户女聪慧大方,多有才能,是我的良配。陪嫁也……颇为丰厚,成婚之后,我万事不管,大可以继续苦读。”
这不能不说是用心良苦的一桩婚事了,从世俗经济的角度出发,挑不出一点毛病。李生问:“那女子长相呢?可曾读过书?性情如何?”
陶生面露苦涩,缓缓摇摇头,“大字不识,只跟着家中长辈学过算术。”
李生道:“若貌若无盐,我要那万贯家财又有何意义?若目不识丁,我要那温香软玉又有何意义?若不能情投意合,我要那锦绣前程又有何意义?李兄,我劝你要好好想清楚,婚姻不是儿戏,妻子是你的半身,若为了过得轻松些便卖了自己个儿,咱们何苦读这么多年的书?”
陶生垂下头,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庚帖已经交换,我若是反悔,岂不是害人一条性命?”
这话一出,三人都沉默了,李生往嘴里灌一口酒,一只手揽着陶生的肩膀,用力的拍,“好兄弟,你有担当!我佩服你!”
陶生勉强笑了笑,“也许……她人会不错呢?感情毕竟是可以培养的……我总愿意她是个好女人,即使没有共同语言,但心往一处使,也能把日子过好。”
李生“啪啪”的鼓起掌来,连声赞叹:“好!遇上你这么一个厚道人,只要她心是正的,日子肯定过得好!来,咱们干一个!”
“叮”的一声酒杯相撞,三个仰面喝下各自杯中的酒。
李生戳戳赵青端,“赵兄,你呢,家中可有定亲?”
赵青端摇摇头,“我家中清贫,上面还有两个哥哥,下面还有一个妹妹,这些年,为了供我读书,两个哥哥直到去年才说了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