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一趟,我爸爸过世了。” 她好不容易将过世两个字讲出来。
“你在哪里?”
“去高铁站的出租车上。”
电话挂了。
辛乐在半个小时后见到宋时与,他比她早到高铁站。
“你怎么……?”
宋时与什么都没说,轻轻抱了抱她,片刻后才说:“我陪你回去。”
辛乐顿了顿,“你不用这样,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耽误他的时间,她很过意不去。
“别拒绝我。”宋时与牵着她的手,带她进候车厅。
辛乐如一艘随波逐流的扁舟被宋时与拉回岸上,一直拉到潼市。
潼市在海城南边,以前没有通高铁的时候,坐绿皮火车要12个小时。辛乐的家在潼镇,距离潼市还有一个半小时的车程,而且有一半是弯曲的山路。
“小乐,我们打个车,或者叫网约车,你把地址给我。”宋时与温声在她耳边说。
辛乐回神,耳边此起彼伏的乡音让她知道自己已经到潼市了。
“嗯,我来叫车吧。”她吸了下鼻子,手指戳了戳屏幕,赫然看到好几个未接电话,是陌生号码。
这个节骨眼上,怕是家里人找她。
她回拨过去,那边立刻就接起来。
“到车站了吗?” 低磁的嗓音掠过耳际,她觉得熟悉,和记忆中那道声音很像。
毕竟七年没有见过面,她不确定是不是他。
“你是?”
那边沉默了两秒,清了清嗓子说:“是辛奶奶让我来接你的。”
辛乐无言两秒,直到宋时与叫她小乐,你发什么呆。
电话里的人也听到了。
“你……”两人同时开口。
祈新竹募得停下话头,没什么情绪地说:“我看到你们了。”
辛乐看到一辆黑色的Suv开过来,停在面前。
车窗贴了膜,外面看不见里面的情形。里面的人也没开门,辛乐一时间不确定是不是祈新竹的车。
驾驶座上的人盯着辛乐和宋时与握在一起的手,盯得久了眼睛酸涩,自嘲地勾了勾嘴角。他敛神,降下车窗,“上车吧。”
七年后猝然相见,辛乐有瞬间怔愣,他没怎么变样,就是晒黑了,棱角更加分明,那双漆黑的瞳仁漆黑的有点陌生。宋时与拉着她的手,笑盈盈地看向祈新竹和他确认,“你是来接我们的人?”
祈新竹冷淡地“嗯”了声,转头点了支烟。
“这人你认识吗?”宋时与和辛乐隔得很近,几乎贴着她耳朵说话。
“认识吧。”
辛乐想着爸爸的事情,对他的靠近无知无觉,以前她是不在太自在的。
两人在车边磨蹭不上车,祈新竹猛地摁了两下喇叭,信口就来:“还走不走?不走,我还要去接别的客人。”
“哎,你这人……”宋时与不满他的态度,还想理论两句,被辛乐拦下来了。
辛乐抬眼,平静无波地说:“麻烦你了,耽误你时间,给你加点钱。”
她的声音带着哭过的沙哑。
祈新竹没看她,也没说话,拉开门下去了,车门被摔得震天响。
“他干嘛啊?”宋时与不知道一个司机干嘛那么大脾气。
“我们等等吧。”辛乐心烦意乱,没时间去想别的。
两分钟后,司机回来了,往他们后面扔了两瓶水,“现在出发,要加钱麻烦把水钱加上。”
“好。”
宋时与气得没话说,只感觉这司机不可理喻。
祈新竹大多数时间都盯着路,从高铁站出来时已经6点多了,越走越黑,前半程是高速还好,后面下了高速就是乌漆麻黑的土路,不容许他有半分分神。
他偶尔瞥一眼后座,辛乐神情呆呆的,眼框红着,头枕在座椅上,被旁边的男人拉着靠在肩头。
他的手抖了抖,好在没影响开车。
8点左右,车子进了潼镇乌有村,祈新竹看了眼后座,“要给这位先生找个住处吗?”
今天辛家办丧事,家里人很多,肯定没地方住。来得这人就算是辛乐的男朋友,也是不能在辛家住下的。辛乐被他这么一问,顿时清醒过来,“要,你帮我去村头酒店那要间房。”
“不用的,小乐,我和你一起。这么久没见了……”宋时与不想放过和她单独相处的机会,她答应做他女朋友后,他立刻就出差了。
辛乐下意识去瞟驾驶座的方向,心里无缘无故地跳了一下,看到祈新竹根本没看她这里,心里的慌乱才少了。
“时与,今天我家里人多,场面肯定很乱,我没时间招待你。”
“小乐,你说什么呢,和我这么见外,我过来是想陪着你一起渡过这个时刻,你明不明白?”宋时与佯装生气,哼了一声,“我不用住什么酒店,今晚你肯定没觉睡,我陪你一起熬。”
辛乐无声地笑了下,这个时候被人关心总是感激的。
祈新竹不想听两人磨叽,一脚油门下去已经到了乌有村口。八点半的海城夜晚还有摧残霓虹,人声如潮,乌有村的八点半,一切都已经沉睡。
道路两边唯一的光源是吉普车的车灯,他们像在两座大山中穿行,这条路是乌有村通向外界的主干道,傍山修建,辛乐小时上学每天从这里走到学校,熟悉这里的每一道弯,她知道再过一道弯再转到小道上就到家了。
平常这时候,她能听到的只有虫鸣鸟叫犬吠,今天她隔着好远已经听到凄切的木鱼声,还混杂着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