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竟叫你来杀我”,那玄衣锦袍男子一脸震惊恼恨,“她怎么敢?”
她听了没任何波澜,拿人钱财□□,她恪守着杀手的本分。这皇城的角角落落她很熟悉,两年前那场杀局前她曾日夜蹲守,熟悉到每个亭台楼阁、窗沿木雕都刻进脑海,何况这虽是新朝,但是沿用旧朝宫殿,旧物不曾变动分毫。因此,当她进入寝宫,将那酣眠入睡的新皇扯出被窝、掼在地上,这过程中没惊动任何一个守卫。她机械地报上了那白衣女子的名头,说明了今日他必死的缘由。虽然她觉得多此一举,但那主顾确要求她必须这样做。
“她真的叫你杀我?”,这般紧迫的情境下他仍战战兢兢地求证。却被指着自己胸口的剑明晃晃地证实了。看着那剑尖越来越近,真真切切感受到濒临死亡的恐惧。
“你不能杀我,孤是皇帝,孤死了天下兵戈再起,又有许多无辜平民死于战乱,......王朝更替受苦的还是百姓......”,这样一堆啰嗦废话让她有些烦闷,暗杀才是她熟悉的,那些曾经的刀下亡魂没这么多废话。迅猛间这剑势已避无可避,那人的声音终于恐惧着变了调。
“淅景说让你饶孤一命”,他真的快要崩溃了,破釜沉舟的喊出这句最后的保命符。
剑尖斗转间擦着他肩头划了过去,留下一片红痕,只感到丝丝隐痛。
“淅景说,如果有一天你来杀我,我可,我可请你看在他的面上饶孤一命”。这保命符用着真不痛快,失了君王体面。
“你知道我是谁?”,她从不真面目示人,他是怎么知道她是谁?知道她和淅景的关系,并且确切地分辨的出她是他等的人?事情有趣而玄妙,透着诡异。
“你是淅景的妹妹,你的,你的剑有他的纹章”,他劫后余生的虚脱着,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到,带着涩哑。
皇宫的茶确实不错,她品着茶,坐的大大咧咧四平八稳,侍卫早在喧闹时就被引了出来,乌泱泱挤成一片,却都被皇帝拦在殿外。
“姑奶奶,您还喝茶呢?你是来弑君的啊,孤的那些人都要进来把你剁碎了”,皇帝擦着冷汗,俊秀中透着滑稽,穿着玄黑的衣袍看上去违和。他真想把这大神立马送走,但那刺客好像股下生了根,完全没有命悬一线的恐慌,他也不敢将人放进来护驾,僵持着真是进退两难。
“淅景和你有何渊源?你最好交代一下”,她坐的安稳,完全没意识到外面的人一声令下间就要冲进来把她戳成筛子。
烛火摇曳间又过了一夜。
人的一生,所能经历寥寥。人总在自己熟悉的境遇里挣扎翻滚,却逃不出冥冥中既定的规律。听听故事、看看传奇,便让有限的生命多了丝趣味。而这个故事甚至算得上是个好故事。又因为和故人相关,自然间又玄妙了许多。
今上其人,虽是开疆拓土的开国皇帝,谋略勇猛自是不凡,但其人本性却是随和懒散,一丝国君的定性也无。却是与民间传言不符。
那人出身前朝诸侯王爵,是个正正经经的嫡亲世子,本能安分袭了王位,若是手下得力,能做个富贵闲人安稳一生。结果天不遂人愿,其父因抵抗前朝削藩获罪,亲眷下狱判了株连,他侥幸逃脱后辗转数年。幸得结识淅景并被庇护麾下,隐姓埋名后从伙头小兵做起,也因他于行军作战颇有天分,不出几年就军功累累,朝堂上得淅景扶持也顺风顺水。淅景其后所为人尽皆知,严格理论上是迫害他的同宗,但因家破人亡的仇恨,他也乐见其成。淅景其人谋略非凡,将他暗暗争锋、报仇雪恨的内心利用的明明白白,他也安然入局,是个顶好使的棋子。他深知自己只堪为良将,为君之能是一点儿都没有,但淅景身死、群龙无首,背后势力推波助澜下他却成为了最大获益者。每每想起只得扼腕叹息,生不出一丝侥幸暗喜来。
天下初定,他只得硬着头皮坐得大宝,然而殚精竭虑、忧思仇劳不得一日悠闲。只觉得这是天下最辛苦的差使。因此当青禾出现,也让他认出淅景的图章,犹如故人相见,一番辛苦愤慨和盘托出,只好像得了故人看顾怜惜,差点儿就要落下泪来。
当她坐上路边的混沌摊时仍感到一阵晕眩,招揽的幡旗好似也随着她情绪的波动一起飘摇。那白衣女子下了马车款款而来,嘴角带着莫名释然的笑意。
长剑出鞘,倏然横在了白衣女子的脖子,带着嗜血的冷意。
那女子却没在意这个不利境地,盈盈坐了下来。“你该见一下他,他的死活总归还是要你决定。”她周身带着股莫名的杀伐气质,含着的笑不达眼底。那身白衣也明晃晃的似要撕开这薄暮。“不管他们当年有何谋划,”,她的声音似是带了些颤抖,紧握的手指绞紧了袖口,“我确实想你取了他的狗命”。
后来,皇城中针对皇帝的刺杀来来往往过了数轮,但都没引起多大的风浪,也没听说谁因此获罪。皇帝对刺客十分仁慈,坊间议论纷纷。
那些刺客都是那白衫女子派去的。二三流的刺客搅动的动静实在有限。听着刺客的回禀,她面上却没任何波澜。今晚的刺客却不一般,复命完毕后开了口,“狗皇帝这次让我们带话给您,他说”,这倒是稀奇,令她稍稍紧张,“他说半山的桃花开了”,
那之后,再未听闻皇城刺杀之事。
那白衫女子是前朝太傅之女,其母早逝,其父乃当世大儒,颇有贤名,其人也非酸腐,平素谈经论道、治学理政皆不避爱女,也是天赋异禀所然,她小小年纪便作的锦绣文章,且言谈经纶、谋断思虑超乎男子。常常另其父感叹“若非女儿身,吾女当得首辅”,其父年老多病、精神不济时,病榻之上常令其女捉刀代笔。每每理事井井有条、梳繁化简,其父甚慰。老父虽感其女才胜文君,但当世女子地位尤下,虽恐其困于闺阁,也无能为计,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