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几日,青禾确是又出了门。论她的身法,平常人是没法拦的,因此刻意几个回转腾挪间就甩了追随的几人。
“二两馄饨”,她的口味清淡,这摊上的馄饨皮薄馅大口味清甜,颇得她意。
那娘子见是老主顾,并不多话,手脚麻利地上了碗馄饨。碗是青花瓷底,鸡汤味美,葱花点缀,当真是色香俱全。她默然地细细品味,和这市井气息相融。
正吃的心满意足,斜前方的小桌上的汉子却突然发难。
“你这馄饨没什么滋味,娘子没放盐吧?”,那汉子一双眼往那娘子身上逡巡,眼中是玩味挑逗,正是地痞无赖的作风。“不如鄙人贴身教教娘子?”,起身拉住了摊主娘子的手腕,侧着脸去嗅她的发香,一张脸油光满面,带着萎靡邪气。
“客官觉得味淡,小女多与客官些酱菜佐味,请客官放手”,那娘子小意回寰,不断挣动受禁的手腕,一张脸涨得通红。
“不放又如何?馄饨味淡,却不知娘子的口脂味道淡不淡”,那男子制住女子,一双手更是放肆无忌。光天化日下调戏女子,这作为怕是个惯常如此的主,怕是不好得罪。摊上其他人虽有些义愤但也不好插手,只站着围观。
青禾只默默吃完馄饨,丝毫不受影响,连看戏的心情也无。只在临走经过两人时候轻身说了句,“莫大人府上今日夜宴,若是耽搁了,公子不怕丢了脸面?”
那男子神色一凛,只得仓促停了手,匆匆离去,只留个年轻貌美的馄饨摊主羞窘当地,一双眼愤恨不已,盛着的泪水断了线的珠子般落下。
青禾看了她一眼,嘴角露出个莫名的笑来。
晚间,前院快落栓的时候青禾又出了门,直来到郊外树林。
“出来相见”,一挥袖打在地上,劲风带着狠厉。
“青禾姐姐”,一个娇俏女声响起,带着欢快,其后便从树后走出一女子来。
“不知姐姐竟然也来了京城,怎地也不来寻我?”,那女子娇俏打扮,却正是馄饨摊的娘子。脸上没有丝毫柔弱温婉,却是洒脱邪气。
“谁准你下山的?”,她脸上面无表情,带着质问。
那女子盈盈走了几步,在她身前一丈处停下,踩得落叶沙沙作响。
“今我已满双十”,那女子笑得有丝不自然,“出入行走没必要时时报备吧”。该来的总是会来,那女子日日来她的馄饨摊,何偿不是种无言的压迫。
“为何不留在山上?自保尚且不能,瞎凑什么热闹”,那女子抱臂而立,月华打在脸上投下阴影一片,确是暴风雨的前夕。
“只允你们出门,却是个个一去不返”,那女子生出些恼怒来,“我日日在山上等,却等来你们一个个的死讯。我也来瞧瞧,是怎样的好地方,值得你们趋之若鹜、飞蛾扑火”。那言语娇柔,带着讽刺不满。
那几日,伺候的人总是小心翼翼,生怕触了怒。她也没刻意隐藏,却是长久以来的杀气自然外漏,时时思虑忖度便叫人瞧了去。
这变化当然也被那男人知晓。虽然两人已恢复往日和煦,但心上总也隔着距离。
“我要出门”,那女子坦然正视他,带着不可改变的决断。
“去哪?做什么?什么时候回来?”,男人深知她的脾性,只道不可扭转。
“去杀人,不知何处,不知何时”。这话若落在平常人家,便是滔天巨浪。但在自己家里,确是再自然不过。当时的他,也是这样想,便也顺从地让她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