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已按上剑柄,却停了下来,峰上的惊龙卫绝不是这羽士带来的所有人,山下一定还有他们的人马。若玄枵在她手里出了什么闪失,便是昭示着,她孟修竹、苍阳派和天河派一起,公然向朝廷宣战。她自问并非怕了这仅有的二十余名惊龙卫,更不是对玄枵这等道门领袖有所忌惮,只是无法与他们背后的举国之力抗衡。
她还注意到,叶双彬正悄悄往靠近聂兴怀的位置移动。她立刻反应过来,叶双彬也想破局,只不过他是想挟持聂兴怀,逼得李紫霄束手就擒。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但如此一来,聂李二人便如堕地狱,永无翻身之日了。这是对叶双彬来说最好的破局之法,却不是她所期望见到的结局。
忽然,阵中七人挺起刀剑,齐向李紫霄腰腹刺去,李紫霄借力往空中一跃,却转了个身,化下坠之势为一股横冲的劲头,直直冲向惊龙卫层层护卫之中的玄枵。孟修竹如冷水浇头,瞬间灵台清明,立时飞身跨上摘星台,赶在叶双彬尚未来得及出手之际,唰唰几剑,将绑缚聂兴怀的绳索一一斩断,抓起他身子,奔到了西峰背面的悬崖边。
那边,李紫霄顺利突破惊龙卫的重重阻拦,将长剑横在了玄枵的脖颈上。那火红狐狸极通人性,见主人脱困,立即飞扑上前,牢牢缠在了她腰上。悬崖旁,孟修竹也轻松制住了聂兴怀,两个女子遥遥相隔,各自手持一名人质,拉开了架势。此前争持不下、难以取舍的僵局一破,余人本要松一口气,哪知事情却走向了更危险的局面。
孟修竹首先开口道:“李大教主,那位羽士可是天河山的贵客,他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今日我们参与这江湖公审的,一个都逃不了。我劝你还是别妄想着跟咱们朝廷作对,尽早放开他罢!”
李紫霄瞧她手中的剑漆黑如墨,在阳光映射下,透出点点金光,立时认出了那是墨金剑,也便猜到了她就是孟修竹。早闻她和聂兴怀的交情,今日的局中,她以一个年轻后辈的身份,不惧位卑、强行出头,动手抓了聂兴怀离开那古怪的摘星台,再和她谈判,料来是有意相帮。心中先自宽慰了几分,听她提示玄枵的要紧作用,心中暗道:“我还能不晓得好好拿这小道士做些文章?”这样想着,却也不禁对她起了一分惺惺相惜之感。开口说道:“想让我放人,倒也不是不行,你先带着姓聂的从这里下峰,咱们在路上再做交易。”
她二人一问一答,顺利至极,好似心意相通似的,轻易便交换了条件,余人就算想插嘴,也泼不进一滴水去。孟修竹再不拖延,点了点头,提着聂兴怀身子,便从峰背的积雪小道滑了下去。她拿到了聂兴怀之后,所以要奔到悬崖边,就是为了等李紫霄这句话,好带聂兴怀从峰背的小路逃走。西峰峰背地势险峻,不明道路的人极易出事,但她本来就相对熟稔,前几天还刚带着飞羽爬过,因此是甩脱其他人追踪的绝佳道路。
孟修竹深信李紫霄之能,过不多久定能追得上她,因此架着聂兴怀全速奔行,丝毫不敢耽搁。刚刚奔出几步,便听得峰上放出了烟弹,看来不论他们下峰有多快,都不可避免要先和山下的策应者周旋一番了。不多时,果然听到身后脚步声渐近,待要回转头来,却听李紫霄的声音已转瞬飘到了自己前面:“别停下,边走边说。先把人换过来。”
两人奔行之中,将各自身边的男人往对方那里一推,孟修竹接到玄枵时,发现他早已被李紫霄一指点晕了,听不到他们所谈的只言片语。
孟修竹问道:“这臭道士现在杀不得罢?”
聂兴怀急道:“不错。他绝不能死在天河山,一定要让他平安离开。”
“好,那就先扔在这里。”她立即放开手中早已晕去的玄枵,身上没了负担,这才勉力跟上李紫霄负了一个聂兴怀的奔行之速。“到时候在他回京的路上,连同山上山下那些惊龙卫也得一起解决掉”,孟修竹顿了一顿,“这事谁来办?”
李紫霄道:“自然不是你。你应该深受重伤地倒在这条小路上,等他们追下来发现你,然后带你去治伤。”
“那咱们可以就此分别了。”孟修竹脚步一停。
李紫霄也跟着她停下,当即决断:“我还是送你这一掌罢。好好利用,你将来一定会感激我的。”
“什么?”刚发出声,孟修竹后背便被她结结实实拍上了一掌,那一掌的力道虽大,却并没感到十分疼痛,反倒像随着她的内力融进她的骨血中,消失无影了。
李紫霄笑道:“你们俩还有什么想说的话,赶紧在此说完了。照这个局面,今生再见的机会,应该不太多。”
孟修竹知道,聂兴怀此一去,即使能顺利地逃脱山下的天罗地网,便要么和李紫霄同归积圣山,要么两人避世隐居,加上朝廷欲要缉拿李紫霄的打算,没了道门的玄枵,还会有其他势力不断纠缠,因此闹不好还得出塞出海,永生不回中原。不管他们将要去哪儿,眼前这一面,的确有可能便是最后一面了。
她沉默不语,提剑割了一截裙角下来,递给聂兴怀,说道:“我不清楚你们俩到底有何等刻骨铭心的经过,但你既已选择和她在一起,便是永远地站在了长青的对立面。而我,我也不能和令长青失了性命的一方,再做朋友。三耳,我今后不愿再听到你活的消息,也不愿听到你死的消息,因为即使不见,那起码还证明着,你们是在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永相乐,长康宁。”
聂兴怀热泪盈眶,哽咽着道:“竹子,此时言谢,我自知我已不配。你是最后一个和我绝交断义的朋友,不论你待我如何,我都坦然接受。我……”
李紫霄在旁,“哼”了一声,插口道:“叶长青之死,是我下的手,更非他所愿。你计较他什么都可以,这一条命大可不必怪责到他头上。便算是他的错,难道你们就都是不曾害过一个好人的圣贤了吗?黔州纳冲那个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