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大殿之内的气氛陡然紧张了起来。
帕赛尔拉再也顾不得繁文缛节,几步上前伸手拉着还呆愣在原地的梅蒂,将她拉进了室内。
我与妲娜拉被晾在了原地,一时间都有些不知所措。
“你们两还站着做什么,快进来帮忙啊!”帕赛尔拉的声音从内室传来,我与妲娜拉这时才稍稍回过了神,快步跟了进去。
这还是我第一次进入梅蒂的卧室,房间里的光线有些阴暗,即便在白天,在没点灯的情况下视线都显得有些晦暗不明。帕赛尔拉这时已经从一旁的衣箱中翻出了一套衣裙打算让梅蒂换上,妲娜拉十分习惯地走了过去,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了帕赛尔拉捧出的衣服。
我走到她的身边学着妲娜拉的样子,也生出了手,而此时,帕赛尔拉将一捧薄纱放在了我的手中。白色头纱的质地很轻盈,在边沿处有银线绣上了繁丽的刺绣。此时在灯光的照射下,闪闪烁烁,泛着点点地亮光。
这可真是难得地艺术品,没想到在三千年前的西亚,手工业者们就已经掌握了如此巧妙地刺绣技术。我看着手中的头纱,在心中轻叹。
比起我的木讷迟钝,此时室内的其他宫女们就要显得手脚伶俐地多。梅蒂此时站在人群的中心,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帕赛尔拉剥去了原本穿在身上的衣物。也许是因为羞涩,也许是因为感到了寒意。梅蒂用双手户在胸前,浓密地长发盖住了她的后背,也遮住了身前的一小部分地方。
可宫女们却仿佛已经习以为常一般,并没有因为梅蒂表现出来的不适而让手中的动作有丝毫地停留。我的眉头微微一皱,就在众人暂时无暇顾及那被迫□□地站在房间中央的小女孩时,我拉了拉妲娜拉的手。
“我们先去帮公主把衣服穿上吧。”
妲娜拉脸上闪过一丝犹豫,这本不是她和我的本职工作。若是按照分工,此时我们就应该老老实实地捧着衣服站在原地,等着负责为梅蒂穿衣服的宫女空出了手来。但看了看面色有些无助地站在我们面前的梅蒂,她想了想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我弯身从妲娜拉地手中接过了衣服,好让她能够有手来帮助梅蒂将这些衣服穿戴整齐。但我们将里衣披在了梅蒂的身上时,我听到她轻轻地说道:“谢谢。”
大概是梅蒂也不喜欢自己的身体这样被人一览无余,在妲娜拉不太熟练地为她穿上这华丽的礼服时,梅蒂竟然十分主动地伸出手来,配合着妲娜拉地动作,在力所能及地情况下,她甚至自己用最快地速度系好了衣服上的饰带。
当帕赛拉尔领着宫女们将一会儿需要用到的珠宝带回室内时,因为离得近,我听到了梅蒂轻轻地抽气声。似乎,对于这套珠宝头面的出现,她自己也感到惊讶万分。我好奇地转过头去,视线却与帕赛拉尔撞了个正着。
她皱着眉,看着已经将衣服基本穿好的梅蒂。这两日里短暂地接触我看得出来,她是个强势的女人,对于我们这样自作主张地行为颇为不爽。但大概是现在的时间紧急,我与妲娜拉虽是自作主张,但也在无意间加快了进度。她犹豫了片刻后,就将视线移开,转而专注地吩咐一旁地宫女要给梅蒂重新梳一个怎样的发髻来搭配这套首饰。
此时在其他宫女的帮助下,那套富丽繁杂的礼服已经被穿戴完毕。一套华丽的红宝石首饰被放在了梳妆台上,等待着被妆点在梅蒂稚嫩地身体之上。
我看着那套黄金嵌红宝石首饰也不免轻轻吸了口气,我不是矿物学家,也不是珠宝首饰的收藏家,无法辨识出这些被镶嵌在黄金之上的红宝石品相如何。但自古以来西亚都不是红宝石的原产地,金、银、青金石、黑曜石、甚至是青铜和玻璃都是这一片地区流通最为广泛地贵重物品。
可想而知,这套珍贵且罕见异常地红宝石首饰,恐怕不属于在王宫中并不受宠,只是被当做联姻工具的梅蒂。而国王的这一举动似乎也说明了,他对于这桩联姻地重视程度。
当梳妆完毕,我和妲娜拉被留在大殿之中,目送着梅蒂在众人地簇拥下,离开了大殿。她显得很紧张,在她十几年的人生里,能够走出这个大殿地时候屈指可数,而这一次,甚至很可能关乎了她剩下的全部人生的命运走向。
我看着被人浓妆艳抹,任意装扮的梅蒂。此时她那张稚嫩地脸上,被染上了与年龄不符的艳丽,美则美矣,却让我觉得有些妖异。可看着她的背影,我才发现我先前对她说的,会尽我的所能保护她,是一句多么苍白又空洞地承诺。
也难怪她会说,她不需要我的保护。
我的心情一时间有些低落,就好像发现自己读了这么的书,虚长了十几年的时光,可却连一个可怜的小女孩也保护不了,只能看着她在她父亲的手中,作为国与国之间交易谈判的筹码,被送到别的国家去。
“朱里,你怎么了?”妲娜拉也许是好奇于我忽然的情绪低落,凑了过来询问道。如今的室内,其余的宫女都已经散尽,只留下了我们两人收拾那些梅蒂换下来地衣物。
“我只是觉得,梅蒂的年纪还那么小,也不知道她未来的夫婿会是怎样的一个人……”我一边拾起散落了一地的衣物,一边叹气道。
妲娜拉却有些不解:“梅蒂的年纪不小了,虽然确实这个年纪结婚是早了一些,但我在王宫中做活也有几年了,这样的事情早就司空见惯了。朱里,难道在印度女孩们都很迟在结婚吗?”
妲娜拉的反问令我语塞,我不能因为自己的特殊情况而向她灌输错误的事实。我只好无奈地冲着她一笑:“没有的事,印度的女孩们也有很多在这个年纪就结婚生子的。只是我个人,我想要见识更加广阔的世界。我宁愿忍受清贫,也不愿被困于内室和繁重的家务活之中。对我来说,自食其力没什么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