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淮仙祖,天生剑骨。然,慧极必伤,天妒英才。
宿淮十五岁,被渡劫雷劈中,奄奄一息。连南岳医痴都断言无力回天,三日后却突然好转,只是皮囊子里俨然已是个现代人的魂魄。
虽是相同样貌,但境遇却天差地别。江绾天生腿疾,被父母弃养在孤儿院,阴雨时脚腕便刺疼万分,雨天出门上学,一辆车转弯打滑,江绾来不及避让,惊惧闭眼——
再睁开,已是夫子唯一挂名的学生,人人称羡的天才少女,百年不遇的天生剑骨。
她侥幸捡来一幅健康身子,以宿淮之名多活许久,斩妖降魔,尽心竭力。刚穿来时,一身病痛,拼着一股劲气,方熬了过去。
后来上古洛神印被破,冥境与人境通路大开,众多妖兽残虐凡间,也是她执剑下山,一人挡万,封了众多大妖之名,一剑横断天堑,补了洛神印的窟漏。
不说名垂青史,好歹也不负宿淮之名,怎的一醒来就从旁人惊闻已死的噩耗?
江绾深深呼吸,问道:“是谁传言宿淮死了?”
白狐乖乖答道:“三百年前,洛水一战,宿淮仙尊孤身去挡冥境兽潮。”
江绾默默在心里接。
随后厌烦仙门琐事,全交接给师兄,她自去游历逍遥。
“随后不敌兽潮,以身殉道。援兵到时,只见江石上,剩了她日夜不离身的梧桐面罩。”
江绾:“……”
谣言!
一派胡言乱语!
约莫是传话的人没了谱,她那成天笑眯眯坏心眼的师兄并不澄清。
指不定还添油加醋,煽风点火。
是以她将所有琐事推诿的报复。
不生气。
江绾深吸一气,新仇旧恨都算上,等来日与她的好师兄细辩。
只是手劲之大,几乎要将书简捏碎,看得白狐心惊胆战。
她接着问白狐:“他们说你还偷了藏书?给我看看。”
说是看看,怕不过交出去就没有拿回来的道理了。白狐眼神闪烁,扭捏片刻,刚要推诿几回合,那江绾就慢悠悠道:“就算是冥境那万骨峡里的大腾蛇,见了我都要学壁虎断尾逃走,我讨要一本书,想来也不敢造次吧。”
白狐尾巴猝然僵直,毛皮都被炸开,整只狐膨胀了一圈,却也一动不动,像是死了过去。
“怎么?先前我就说过,太虚岭浑水摸鱼来了只大妖。”江绾幽幽道,“你当我是在胡诌诓骗那帮小孩呢?”
“哪敢,哪敢……”白狐冷汗都要掉下来,从肚皮里翻出一卷泛黄书简,认命一般递了上去。
江绾粗略翻过几眼,便知道这些都是谁的字迹。
“前朝皇帝的亲笔啊?你还挺有本事?”江绾对这小妖大为改观,“啧啧啧,妖不可貌相,连西疆的战形图都有,大腾蛇派你偷这些干嘛?”
这世上怕没几个人敢用“腾蛇”称呼那位盘踞一地的妖主莱芜君。
白狐嗫嚅道:“我也不知。莱芜君阴晴不定,用我家妹要挟,我只管听命去做,不敢多问别的。”
白狐卖乖似的摇晃尾巴,逗得江绾心痒痒。
到底没忍住,上手揉搓了几把。
江绾随意把玩着,问:“丞相家的伙食还不错吧?”
白狐几乎怀疑这人东一榔头西一锤头是故意打它一个措手不及,连问几个问题得直戳心窝子,只差心脏都要跳出来。
它硬着头皮打哈哈:“小妖怎会知道?”
江绾似笑非笑,白狐只觉灵魂都要被人看穿,僵直不敢动。
阴云遮了月亮,微光打在江绾侧脸,落下一片分明的影子。
许久,江绾复又将书简卷好,递还给它:“拿去。”
白狐又懵掉了:“啊?”
“你妹妹不还在大腾蛇手上?没了书怎么交待?”江绾轻描淡写,仿佛先前咄咄逼人的不是她,端的一幅良善,叫狐妖也分辨不出真假来,“你禀命时不要提我,也不要提先前那群人。就说被凡间那群二吊子修仙的追到太虚岭,花了好一会功夫才甩掉他们。若实在倒霉,遇上学宫的人,就说是你化形取名江绾。记住了?”
白狐失而复得书简,连连点头,欣喜道:“记住了!小妖别的没有,跑腿演戏是一流的!仙人不必担心!”
江绾盯着它,意有所指:“确实如此。你得庆幸你这个主子,偏生跟我有点渊源,不然可不会轻易放你走。”
白狐装傻充愣地嘿嘿几声。
江绾站起身走动,只见月光分明,先前倚靠的半截松木映照出粼粼波纹。
仔细一瞧,似有一行小字。
“咦?”江绾分辨片刻,念出声,“出岭道长且阻,陟彼崎岖。益守。”
江绾蹙眉问:“何意?”
白狐支吾着回:“太虚有灵,看人有缘时,会留几句箴言……大概在劝你别下山。”
江绾意味不明地哼了声。
她听过劝规告诫的话数不胜数,若全听,怕早就拧巴成一股麻花。
“太虚岭灵力都枯竭成这样了,还想管我。”江绾道,“算了。”
她手指微动,似有所觉,往山外望去。
黑蒙处,有细微的破碎声。
她一挑眉,饶有兴致:“我立的结界被破了。”
“谁啊?”白狐惊恐,慌乱不安,急问,“莱芜君?是莱芜君吗!”
江绾闭眉,沉吟片刻:“是有一人一妖在打架……这妖法路子,确实有大腾蛇的影子。”
“你……”江绾还想多言几句,看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