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那两人已不再架着我,而是先我一步走了进去。与门外的昏暗、狭窄截然相反,门内的空间不仅宽敞,而且灯火通明。此外,这里似乎还弥漫着一股酥油的香气。
屋子尽头的正中间,坐着一个身着红袍、面戴红纱的人;而在他的左侧,还坐着一人,身穿深色斗篷。我一见那斗篷,立刻就认出,他正是我刚刚追踪的那伙人中的一个。
那是一个中年男人,身形肥胖,似乎坐在那里都有些吃力,但他的面容却很和善,脸上虽有些浮肿,但打理得一丝不苟,十分干净,看见我进来,还冲我笑了笑;红衣服那个则有些奇怪,不但身形佝偻,而且脸型颇为突出,脸上的红纱高高隆起,样子异于常人。
我来到他们跟前,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这时,左侧那人笑眯眯地打量了我一番,随后看向红袍那人,问道:“仙人说的,就是这位小哥吧?”
“正是。”后者微微躬身,答道,“这位小哥是李叔俊的朋友,如今则是镇国公主的座上宾。”
此言一出,着实令我一惊:“这个家伙是谁,为何被称作‘仙人’,样子奇奇怪怪的,怎么对我的底细如此了解?还有,他为什么要将我的底细告诉这个人,这个人又是谁?看样子身份不一般呐!他大老远地跑到「鬼市」里来,难道就是为了打听我的底细?难不成,他是安乐公主的人?”想到此处,我感觉自己真的要大难临头了。
我正自愁眉不展之际,不料那个胖乎乎的男人却哈哈一乐,问道:“那他是公主的情郎?”
“不,是义子。”红衣服那人答道。
我知道他们在议论我和镇国公主的关系,心说:“你这老家伙,看样子像个敦厚长者,没想到也是个猥琐的市井之徒!”
“唔,真的是义子?”他似乎还不死心,又问了一遍。
“的确是义子,没有那层关系!”红衣服那人确认道。
“哦,原来如此。”胖男人点了点头。
本来,红衣服的这句话算是替我“正名”了,我该高兴才是,可我转念一想,却又忍不住地后背发凉:“他怎么就能肯定,我与镇国公主绝对‘没有那层关系’呢,莫非我身边有他的眼线,一天十二个时辰无时无刻不盯着我?”于是乎,我更加好奇此人的身份了。
另外,我告诉自己:“如果他们都是安乐公主的人,那李叔俊和镇国公主可是一点翻盘的机会都没有啊!”
这时,胖男人仿佛看出了我心中的焦虑,笑眯眯地对我说道:“小哥,你别怕!老夫今日在此地送别挚友,无意间听说,有人在背后跟踪老夫。本来,你是没机会看到老夫的样子的。但老夫听说,你身份特殊,而且在设法帮助李玄玄,老夫觉得很有意思,便请你过来见一见。你放心,这里没有人会害你,待会儿你可以平安地走出去。”
看他的样子,不像是在骗我,他说我可以“平安地走出去”,这让我安心不少;但与此同时,他话里提到了李玄玄,这又让我不禁好奇起来。
“老先生,认得李玄玄?”
“认得,当然认得!”对方笑呵呵地答道,“这妮子人长得俊俏,性子也好!”
一听这话,我越发觉得此人身份非同小可,不是皇亲就是国戚。
“可她要和亲了!”我说道。
“啊,和亲,谁说的?”对方作势一惊,“我怎么不知道?”
“她自己说的!”我答道,“她得到消息,安乐公主暗中联络吐蕃使者,叫他们向我们提亲,指名要娶李玄玄。”
这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心说:“林远风啊林远风,你可真是个夯货!人家很可能就是安乐公主的人,你还在他们面前说安乐公主的坏话,岂不是找死么?”
然而,对方听了我的话,非但不恼,反而笑着看向红衣服那人:“仙人,看样子有人的消息比你还灵通哦!”
后者闻言,连忙躬身,答道:“一山还有一山高,小人自愧不如!”
“仙人过谦啦!”胖男人说着,转过脸来对我道,“不过,我看这事成不了,小哥你不是已经在替李玄玄想办法了么?”
我连忙摆手:“我那只是自作聪明,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我说自己“自作聪明”“不值一提”,决不是出于谦虚,而是此刻我已经意识到,有些人打探消息的能力是我们常人无法想象的。那个吐蕃使者可能一时被我蒙蔽,但他只要托人,比如眼前这个红衣服的“仙人”详加探查,就很容易得到真实的情况,李玄玄是否长期服药,究竟能不能生育,一查便知。
想到此节,我心里也是一百个不甘心,原先自以为找到了帮助李玄玄的办法,谁知到头来不过是一出自以为是的把戏而已。
不料这时,那个胖男人道:“小哥的办法虽好,但还棋差一着。看在你真心帮助李玄玄的份上,咱们不如助他一臂之力,不知仙人意下如何呢?”说着,他重又看向红衣服那人。
后者忙又躬身:“小人但凭差遣!”
“好!”胖男人拍手道,“那就有劳仙人,将小哥对吐蕃使者讲的话放出去,无论是谁来查,都要照此复述,不得篡改,务必要让吐蕃人信以为真!”
“是。”红衣服答道。
直到此刻,我对于“权力”二字开始有了不一样的认识——真正的权力,不是让人屈服,而是让人相信,相信你希望他相信的事情!
交代完此事,胖男人忽然问我:“你这么帮李玄玄,是喜欢她吧?”
我有些猝不及防:“不、不是,我——”
他不待我回答,早已笑着说道:“喜欢就是喜欢,有什么可害羞的?人这一辈子,总要有个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