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只剩下他们父女两人
“爹,那个恶贼有没有伤到您?” 她焦急地询问
她爹的脸上立刻升起了痛恨憎恶
“一点小伤,死不了的!” 他恨恨地说
她沉默了片刻。“您怎么会碰上那个恶贼的?” 她迟疑地问道
她爹也沉默了片刻。“我打听到那个禽兽出了门,就去找了那个贱人,用笛声把她引到花园,把那个禽兽干的事都说了。” 他终于回答
她在心里暗暗叹息。父亲终究还是忍耐不住去找她娘了。只是,那个早已另结新欢,每天山珍海味绫罗绸缎奴仆成群,长安首富家的女主人,又怎么可能会愿意再回来做他们家的韩夫人,每天吃糠咽菜颠沛流离,来服侍一个枯槁老丑的病夫
这场会面是什么样的结果,早已不言而喻
可是这样的话,她又怎么忍心说出口
“千夫人怎么说?” 她用尽量平淡的语气问
她爹的脸上露出了憎厌。“那贱人满脸惊惶,拼命说她什么都不知道。我就对她说:‘那好,现在你什么都知道了,你打算怎么做?’
“那贱人低着头,很久很久不吭一声。我气不打一处来,就破口大骂,把这十八年你受的苦都统统说了出来。那贱人捂着耳朵,拼命叫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然后哭巴巴的说要见你,问要怎样才能给你补偿
“我就对她说:‘你想给我们补偿,那就替蝶衣报仇,帮助我们把那个禽兽杀了!’
“那贱人听了,满脸惊恐,连连摇头。‘不,不,我已经害了蝶衣,我不能再害寻儿没有爹痛苦,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一边说,一边一步步倒退,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跑了。”
她爹越说越气愤,狠狠地一拳砸在床沿上
她在心里无声地冷笑。那种反胃要呕吐的感觉再次涌起
“后来呢?” 她淡淡地问道
她爹叹了口气。“那贱人刚走,那个禽兽就跳了出来,狂笑着挥动铁杖向我猛攻。要不是你及时赶到,爹这条命早就葬送在那里了
“我见你把那禽兽引开,怕你吃亏,拼命想追上去帮你,可是转过街角就不见了你们的踪影。我没有办法,只好先回到客栈,提心吊胆地等你回来,可是等了一天都没有消息
“到了傍晚,我心里越来越急,想出去找你,又怕你回来错过,正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忽然有一个身材健壮敏捷的年轻人来找我,递给我一只簪子要我跟他走
“我认得正是你戴的,赶紧追问你怎么样了。那年轻人却笑笑不肯说,只说我去了就知道了
“我没有办法,看他的态度和善,不像坏人,只好跟着他上了马车。他赶着马车在城里绕了很久,我完全迷了路
“最后,马车停在了一个大宅院门口,周围有好多士兵把守,那年轻人带着我进来,送我到一个干净舒适的房间住下,又送来了换洗衣服和各种吃食,把我安顿了下来
“后来又有一个老先生,天天来给我开药针灸,不但治好了我的外伤,连身上的毒也一起帮我治了。我就糊里糊涂地住在那里,一直到他们带我来见你。”
她爹说着,拿出了她的簪子。她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发髻,那只旧簪子果然不见了
她知道一定是自己挂念父亲,在昏迷中呼唤被他听到,所以派人去救了她爹,这只簪子也一定是她昏迷的时候,他亲手从她的发上取走的,她几乎能感觉到他靠近时那熟悉的,温暖的气息
她不由自主的一阵恍惚,努力收摄心神
她爹却没有注意,好奇地四面张望打量着这间屋子
屋子宽敞精致,虽然不是最奢华,却布置得极为用心,让人看着说不出的愉悦。床帐被褥都精美柔软,连她身上的服饰都换成了鲜丽的新衣
她爹眼睛发亮,脸上升起了希翼
“刚才那位年轻将军是谁呀?是不是他救了你?” 他察看着她的脸色,试探着问
一阵刺痛突然划过心头。她扭开了脸看向窗外
“您的病好之后,我们就马上离开这里。” 她淡淡地说,声音冷硬,面无表情
她爹呆呆地看着她,满脸失望,想说什么,终于还是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