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之后,斯塔法和苏格尔便坐上马车离开了弗雷亚庄园。走之前,斯塔法为艾达留下了魔力代偿增符的资料——它果然很复杂,艾达觉得自己可能要多费些功夫才能学会,初时那种迫不及待的心情也慢慢平静了下来。
使者们离开后不久,克劳约也登上了前往王城的马车。每个人都知道卡尔洛夫将他召唤到王城肯定不怀好意,但在眼下这个时刻,克劳约没有别的选择。他一走,弗雷亚家族在迪尔尼亚就只剩下了法奥兰和艾达——法奥兰身有残疾、行动不便;艾达年龄尚小,身份也很尴尬,摄政王根本没把他们两人放在眼里。
待两辆马车接连驶离庄园大门,艾达推着法奥兰向庄园内走去。似乎是察觉了妹妹的欲言又止,法奥兰支开了跟着两人的仆人,主动问道:
“怎么了,艾达?”
他转过脸来看向身后的妹妹,微笑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嗯,我在想,父亲现在不在家,如果哥哥再陷入深眠,到时家里如果出了什么事,就要我自己处理了。”
法奥兰闻言笑了笑,转回头去说道:“你是在担心涌入迪尔尼亚的难民?”
“这是其中之一——他们人数太多了,如果引发了什么动乱……在不暴露父亲秘密培养的军队的前提下,我们的人手恐怕压制不了他们。”
“不用担心,”
法奥兰似乎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摄政王安排进来的叛军叛徒兴不起什么风浪。”
他想了想又道,“不过你说得对,突然让你一个人管理家族确实难为你了,这段时间我会减少深眠的频率,陪你一起熟悉家里的事情。”
“那就太好了。”
艾达表面上松了一口气,心中的疑问却并没有减少,反而增加了。
两人此时正走在花园间的某条小路上,道路两侧是比人还高的花墙,因为阻隔了外界的声音,这里显得格外安静。
感受着来自背后的视线,法奥兰心中也颇为无奈,他想了想,还是开口道:“艾达,有什么话就直接问吧。父亲应该也和你说了,只要是和家里有关的事,不管你问什么,我和他都不会再隐瞒你了。”
“呃……”
虽然克劳约是这样说了,但艾达也发现,自己还没有从过去的习惯中彻底摆脱出来。
直接询问对方的秘密就意味着自己也跟着暴露,除非情势所迫,需要用这些情报搏得生机,或交换更重要的信息,否则基于安全考虑,她极少会当面戳穿他人的秘密。
一阵魔法制造的风轻轻将艾达的手从轮椅上拂开了,法奥兰转动轮椅转过身来面对了她,微笑的表情中透着一丝无奈:“怎么,难道你要问的东西和我想的不一样,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
“不是……”
艾达有些哭笑不得,“哥哥你怎么比我还积极……”
“你已经猜出来了,瞒着你也没用。”
法奥兰微笑道,“反倒是这两天你每次看到我时欲言又止的样子,我看了更难受。”
“有这么明显吗……”
“有。”
“……”
艾达无奈道,“好吧,那我直接问了——那天闯进房间的人,就是哥哥你自己吧?”
法奥兰微笑着望着艾达,想了想道:“算是吧。”
“算是?”
艾达忽然想到了什么,抬眼说道,“对了,那不是人类,而是幻兽——雷克塞安伯爵说得没错,哥哥不仅擅长元素魔法,还擅长秘法法术……而且这件事父亲应该也知道吧?”
“嗯,父亲知道。”
法奥兰点了点头,艾达叹了口气:“所以那天叛军的大首领到底是真的没认出你,还是在和你们演戏?”
“她不知道我的身份。”
法奥兰垂下了目光,“虽然救她是计划之中的事,但这是我和父亲的计划,温妮只是牵扯其中罢了——有关起义军的事你可以放心。现在迪尔尼亚的难民中的确有摄政王的人,但‘德里克·戈恩’的人更多,那些叛徒已经被我盯住了,没有机会乱来。迪尔尼亚的形势也完全掌握在我手里。”
说着,他又笑了笑道,“我还是觉得很诧异……你是怎么猜到的?我想过你可能会在后续的调查中发现真相,但没想到你当场就怀疑了。”
“嗯……怎么说呢。”
艾达想了想,说道,“最初感到不对是因为我发现仆人中了睡眠术,这是秘法师才会的精神法术。
“德里克·戈恩精通四系元素魔法并不奇怪,但如果他也会秘法法术,那就太巧了。两个会秘法的四系元素法师同时出现在一间屋子里,他还对你的魔法锁这么熟悉,我想不怀疑都难——作为叛军的首领,我想不到他出现在你房间的理由,他的潜入没有被父亲发现也很奇怪。偏巧这时你又露出了新的破绽——你的法术失败了。”
艾达看向法奥兰苍白的手指,“那种情况分明是魔力衰竭导致的……你却找了个借口糊弄我。”
法奥兰听到这话,尴尬地笑了笑:“就是情急之下随口一说……”
“所以说,是哥哥自己不留神,露出了太多马脚。”
艾达侧着头看向法奥兰,“我当时就觉得不对——你刚刚从深眠中醒来,应当正是魔力充盈的时候,怎么会魔力衰竭?唯一的可能就是……深眠并非父亲和你向我解释的‘休息’,而是某种魔法带来的副作用。在你睡着的时间里,你不仅没有在休息,反而一直在消耗自身的魔力。
“持续消耗自身魔力的法术,我第一个想到的是元素法师的飞翔术,但那显然不可能,然后我就想到了秘法师的幻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