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希玛塔尔一片寂静,除了卫兵,就只有几只夜巡的猫偶尔会从街道间穿过,留下一道敏捷的残影。
按理说已经是这个时间了,身为领主的威纶·雷克塞安早该和领地的居民们一样进入了梦乡,然而一位不速之客的到来打乱了他的睡眠计划,硬是将已经换上了睡衣的伯爵大人从床上拽了起来。
“……你非要这个时间来?”
“没办法,好不容易抽出空来。”
“……”
威纶对这个人向来没脾气,虽然精神不济,却也强撑着听他说完了来意。
“……所以你是怎么和她说的?”
他疲倦的眼中晕着一抹无奈,“总不会就这样和盘托出了吧?”
“没有。我只是告诉她,我以德里克的身份和你做了交易。”
说话的正是今夜的访客——由法奥兰控制的德里克。
他坐在威纶对面的椅子上,因为屋内没有点灯,照进屋内的月光在他身边投下了一大片阴影,连同他古怪的打扮一起,看起来颇有些诡异。
“交易……叛军得到了圣杯,我又向叛军索要了什么?”
“你什么都没要——我直接这么和她说的。”
“……所求不在叛军,那就在圣杯了。”
威纶斜坐在床边,身子歪倚着床柱,就连头也靠在上面,强打着精神思考着要说的话,“叛军想要圣杯很合理,可我为什么要帮叛军得到圣杯?你怎么和她解释的这一点?”
“我没解释。”
“嗯?那她也没有问?”
“问了。”
“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不知道’。”法奥兰毫不犹豫地答道,“反正你威纶·雷克塞安的心思没有人能猜到,我又何德何能知道你想做什么……”
威纶笑了起来:“你还真敢说啊。”
“有何不可。那孩子一副了然的样子相信了。”
法奥兰说道,“不过,她只是知道圣杯失窃时你也在现场,就怀疑你是故意让圣杯被盗走的……她对你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威纶笑得更厉害了:“看来奥莉菲亚给她灌输了不少有关我阴险狡诈的印象。”
“但只凭这一点她不能确认你放水了。毕竟你战斗力不佳,也可能确实无能为力……”
“她可不认为我战斗力不佳。”
威纶站起身来说道,“她知道我隐藏实力,也知道你对此知情,既然你清楚我有能力守住圣杯,却还是冒险去抢——最终还抢走了,只能说明关于这件事我们早有协议。只是她不能确定我是否知道德里克就是你。”
“……她怎么会知道你隐藏实力?这件事就连卡尔洛夫也不知道。”
“还能怎么知道,当然是你告诉她的。”
威纶笑了笑道,法奥兰当即否认:“我没说过——”
“你确实没说过。”
威纶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向着屋角的立柜走去,“但那孩子能看到你的记忆。”
“什么?”
“你和格雷森决战的记忆,估计她看了不止一次。”
威纶一边说着,一边走到立柜边,从里面翻了个小瓶出来,“那记忆里有什么,你应该很清楚吧?”
说完,他从瓶子里倒出一枚药丸吞了一颗下去,又将瓶子放了回去。
“能看到记忆……只有玛法瑞安家族的人才有这个能力,她是怎么……”
“不是只有玛法瑞安家族的人才会记忆重现,而是所有长期佩戴过记忆法石的人都会有这样的能力。”
威纶感到清醒了一些,重新坐回到了床边,靠着床柱对法奥兰道,“希尔、伯莎,还有更早的一位长老,他们之所以能拥有记忆重现的能力,和血缘没有关系,是因为他们都长期佩戴过记忆法石。希尔佩戴得久,能看到的记忆时长更长,伯莎只戴了一段时间,所以只能看到几秒钟的记忆。至于艾达……”
“你是说,记忆法石在艾达身上?这怎么可能?”
法奥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到家里来的时候还不到五岁,佣人照顾她的时候能看到她全部的随身物品,那——”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抬起头看向威纶,威纶轻笑道:“想起来了?那块不起眼的石护身符不是每天都戴在她身上吗。”
“可我和父亲都检查过,没有发现异常……”
“法石爆发后会进入封印期,将自己伪装成普通的石头,光看是看不出端倪的,但佩戴者会被它影响,获得记忆重现的能力——啊……我当时怎么没有发现呢……”
威纶感叹道,“艾达被找到时忘记了当天发生的事,我以为她只是受到了惊吓,原来是因为记忆法石爆发……删除了她当天的记忆。”
“那你这次又是怎么发现的?”
“还记得她在王宫时目睹了乔伊斯刺杀摄政王吗?”
威纶回忆着当时的情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她中了乔伊斯的幻术,我挡住她视线时碰到了她……然后触发了法石的记忆再现。”
“她看到你的记忆了?”法奥兰怔了一下,又否认道,“不对,法石的能力对你无效。所以你就是那时候察觉到了……”
“嗯。我感觉到有法石试图在我身上生效,但只凭那一瞬间的感觉不能确定是哪一块。”威纶解释道,“不过知识法石和魔力法石都已经确定了下落,剩下的就只有记忆法石。算起来艾达佩戴它已超过十年,它应该早就解封了。”
“难怪这几天她总是把自己关在房间研究低微魔法,看来她已经找到了阅读法石内容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