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襄公三十一年,七月,公子稠正是成为储君,待来年正月,便可即位国君。 此事已成定局,尽管叔孙豹表面上在朝堂之上与季氏,孟氏等人据理力争。就立谁为储君的问题,与他们进行了格外激烈的言词交锋。就好似是用尽了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一般,终究也未能成功阻止。 这些其实都是障眼法而已。 而就在季氏与孟氏正在为此次争夺即位人的胜利感到高兴之际,叔孙豹来到祭氏别院后也同样显得是格外高兴。 他的付出终究是有回报的,季氏与孟氏对公子稠并没有任何怀疑,甚至主动提出要亲自安排祭天仪式,还已经派人再度去到晋国再为公子稠求取祭器。 “季孙宿与孟孙羯这两个老东西,恐怕至死也想不到太子稠其实是我们的人。” “哈哈哈哈,解气,相当的解气!” 叔孙豹与太子稠已经有过深谈,他也从太子稠那儿得到了明确的答复,太子稠即位以后,必定会完成兄长的遗愿,这正是叔孙豹最愿意看到的。 而今已经成功了一半,他又岂能不高兴呢。 李然亦是闻声点头笑道: “如此一来,他们便不会对新储君动手了,我们也能安心的继续后面的计划了。” “对了,储君即位之时,晋侯想必会派人前来观礼。届时还请叔孙大夫多加注意。” 鲁国国君即位,祭器从晋国出,晋侯派人前来观礼,这也是常例。 一来,自然是明面上对新君即位表示祝贺。 二来,也是借着外交的机会可以刺探刺探别国的实际情况。 于是,如何对待这个被派来观礼的人,便显得相当的重要。叔孙豹自是不能让季氏给抢夺了先机。 毕竟,太子即位以后如何制衡季氏与孟氏,多半还需要借靠外力,而晋国就是最有话语权的存在。 “那是自然。” “到时若有机会,子明也与老夫一道去见见此人吧,对你而言,这或许也是一个机会。” 对李然而言也确是一个机会,李然在鲁国得到了认可,却还不能彻底消除周王室的记恨。 可他倘若得到了晋国公卿的认可,这就相当于得了一把保护伞。那周王室就算再恨他,那也无计可施了。 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称霸中原上百年的晋国,又岂是已是岌岌可危的周王室能够与之相提并论的? “如此甚好,那便有劳大夫安排了。” 正当二人闲话之时,孙骤忽的又跑了进来,告诉李然,季孙意如前来求见。 听到是他来求见,叔孙豹顿时眉头紧皱道: “咦?他来做什么?” 李然又哪会知道,也只摇了摇头,便吩咐孙骤将人请了进来。 虽然他现在与季氏可谓势同水火,但眼下却不是他可以与季氏彻底翻脸的时候,毕竟太子稠即位的事还需要季氏出一份力。 再者季孙意如前来求见,并非无礼之举,李然若是拒绝,倒显得他自己心胸狭隘。 叔孙豹先行离去,李然来到别院的正厅见到了季孙意如。不待他询问季孙意如的来意,季孙意如便是恭维言道: “啊呀,子明兄!许久不见!今日意如前来,乃是特意邀请子明兄一同吃酒去的。” 原来,这季孙意如此番前来,居然是邀请他前去参加一处宴请。其态度竟是十分之恳切。 “邀我赴宴,莫不是摆了一桌鸿门宴?” 此宴究竟去得还是去不得,正当李然暗自盘算,季孙意如似乎也看出了李然的疑虑,便又是恭礼言道: “子明先生且放宽心,此番设宴乃是在一间闹市中的酒肆。我季氏好歹也是名门望族,大庭广众之下还不至于会如此行事。” 季孙意如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又是亲自前来邀请,这面子不可谓不大。李然想来也有些道理,又也不好推脱,便甚是勉强的点头答应了下来。 “那好吧,待李某与府上之人关照一声,这便过来。” 于是,他在简单与仆人鸮翼简单吩咐了几句后,便跟随着季孙意如来到了城中的一间酒肆。 而季孙意如又专门挑了一间隔间,也就是后世所谓的雅间请他坐下。 这场宴会,只他们二人。 李然正暗自纳闷,这季氏到底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对他的态度竟发生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果然,酒菜上来以后,季孙意如当先开口道: “子明兄来曲阜也有些时日了,之前意如多有无礼之举,冲撞了子明兄,还请子明兄见谅。” “意如生于季家,自小便是这副目中无人的习惯。今番得了祖父教训,深知子明兄之大才绝非凡俗可比。思之过往,悔恨不及。” “今日宴请子明兄,便是想给子明兄致歉,前尘恩怨不值一晒,意如自罚三杯敬请子明兄谅解。” 这一口一个“子明兄”的叫着,饶是李然有了些心理准备,却还是忍不住微微一怔。 不过转瞬,他便意识到季氏一族果然是不可小觑。 代太子祭天一事,刺杀太子野一事,汉泰宫对峙一事,他对季氏的打击不可谓不沉重。 然而季孙宿不但没有对自己痛下杀手,反而选择招揽。如此气量如此心计,难怪能够成为鲁国三桓之一中最为强大的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