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侯自知此时已没有退路,要想坐稳这个位置,他眼下必须要仰仗叔孙豹与李然。 第二日,鲁侯便在朝堂之上提出了要入晋的想法,并是立刻派人往晋国去通报了消息。 对于季孙宿而言,鲁侯出使晋国,朝觐晋侯,可谓是正中他们的下怀,他们巴不得鲁侯能离开朝堂。毕竟傀儡虽是傀儡,可有的事,当着鲁侯这个傀儡做,总归面子上有点过不去。 而鲁侯自个愿意出使他国,不正好可以让他放开手脚来? 不过,鲁侯即位后入晋朝觐,这好歹是个外交大事,那自然是要妥善安排一番的。尤其是选个好日子,在这个做啥都要占卜看日子的年代,出使晋国这样的大事,那自然是要请上太卜好好算一算的。 然后,就在叔孙豹的安排下,出使时间被定在了下个月初三,卜算的结果为:贞。 李然仍旧住在祭氏别院之中,此处于曲阜中可谓是闹中取静,相对还是更为安全些。 而这几日又闲来无事,李然把出使晋国的整个计划都串起来整理了好几遍,确定没有任何遗漏之后,这才放下心来。 “确定要这样做?” 叔孙豹还是有些担心,李然的计划看起来严丝合缝,可一旦要真落实下来,难免不叫人胆颤心惊。 “目前削弱季氏于百姓中的声望乃是最为关键所在,我们先将季氏反对减赋的消息散布出去,各个城邑都务必要做到,如此方能从根本上削弱季氏在鲁国的声望。” “另外,那祥瑞之物也需做得天衣无缝,切不可让季氏和孟氏看出破绽来。” 出使晋国之前,李然并没打算就这样一走了之,鲁侯虽然人可以离开,但民心也不能丢。 毕竟他刚刚即位不久,此时出使晋国,一旦季氏与孟氏暗地里搞什么小动作,只怕待得他回来时,本就不多的君威更是所剩无几,届时可就当真成了名副其实的傀儡了。 将季氏反对减赋的消息散布出去,一方面可以打压季氏的声威,另外一方面也可以为鲁侯收获一波民心,而这些破事也够季氏短时间里喝一壶的了。 至于祥瑞之物,这对于鲁侯在民间的威望自然是大有裨益。 这种伎俩,历朝历代都不少见。即便是久远的未来,也依旧是很有市场的存在。 “子明兄当真是好计谋,如此一来,就算我们暂时离开了,季氏与孟氏想必也会忙得不可开交了!” 孙武靠在门框边上,眼角带着点点意味深长的笑容,本就英武的脸庞一时看来更具光彩。 孙骤见得侄儿在此胡乱发言,正要让他闭嘴,却不料李然笑道: “对付老奸巨猾之辈,自然是要用得这老谋深算,所谓因时而异,因人而异,此即为中庸之道也。” 这话算是在提点孙武了,对于这位日后的兵家至圣,李然可是一直抱着很大的期望。 “唔…‘因时制宜,因人而异,中庸之道’,确是有一番道理…武受教了。” 说着说着,孙武朝着李然躬身一礼,脸上满是恭敬之色。 李然见状急忙让他起身,而后道: “长卿兄免礼,长卿兄几次三番相救于在下,然甚是感激。长卿既叫得我一声‘子明兄’,那你我之间便无需如此大礼了。” 话音落下,几人闻声皆是大笑起来。 唯独叔孙豹在旁,却只是闻声一叹: “经酒肆一事,季氏多半已经死了招揽之心,此刻想必正在谋划着如何对子明痛下杀手,日后尔等行事,还需谨慎提防,务必小心从事,万不可被那季氏趁虚而入。” 这话自然是说给孙骤与孙武听的,两人目前名义上都算得是李然的保镖,所以日后李然的安全自然皆是由他们负责的。 叔孙豹叮嘱完他二人,转身过来又与李然商量起来: “关于鲁侯减赋一事以及天降祥瑞之事,一旦消息传出,季氏得知必定也会知道乃是我们暗中所为。以季孙老匹夫的作派,想来不会留给我们太多时间,他必以其雷霆手段处之。” “叔孙大夫说得也对,子明兄此计虽好,但我们毕竟是远在异国。这国内之事,我们又如何干预?就算我们千般谨慎,却总有个万一呀。” 孙武在此处毕竟只是孙骤的侄子,并没有其他身份,故此这番话一出口,孙骤便立马喝道: “大夫与主公商议,你乱插什么嘴!” “诶,孙骤,长卿所言不无道理。” 李然摆手制止了孙骤。 只见他神色淡然,眸子里闪过一丝狡黠,而后道: “兵不厌诈,此次我也没打算瞒着季氏,我要的就是让季氏忙起来,疲于应付鲁国国内之事,从而无暇顾及身在晋国讨援的我们。” “但…倘若果真如叔孙大夫所言,季氏因为此事而派人追我们至晋国呢?” “呵呵,那可真是再好也没有的了。” 季氏若真胆敢在晋国对他出手,那便可谓天大的机会。晋侯虽多年不问政事,可韩起这个人却相当“有责任感”,如果在自己的地盘上有上宾被袭击了,他又岂能坐视不理?又岂能不彻查到底? 到时候季氏将要面对的,可不就是他这般小打小闹了,韩起一旦出手,晋国之威,山崩地裂。 几人闻言,这才明白了为何李然要选择此时爆出祥瑞的舆论。也终于明白了原来这是李然的一石二鸟之计。众人恍然后,无不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