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楚国令尹提出的在虢举行盟会的提案,郑国朝堂上下立时便分成了对立鲜明的两派。 一派自然是以丰段为首的亲楚派,理由是郑楚相近,万不能给楚国以攻打郑国的借口。 而以子产为首的亲晋派,也自然是坚决反对郑国派出使者前去参与虢之盟会的。 理由也很充分,那就是郑国如今刚与晋国关系缓和了些,如果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公然宣称声援并支持以楚国为首的这一场盟会。这不是摆明了就是首鼠两端?若是如此,岂不直接得罪了晋国? 难道,郑国在晋楚之间摇摆不定的经验教训还不够惨痛吗?当初,若非郑国一直在晋楚之间摇摆不定,又何至于是沉沦了近两百年? “国侨!此次楚国举行盟会,王子围邀请的又不是只我郑国一家,届时天下诸侯说不定都是要去的,若我郑国不去,岂不是要与天下诸侯为敌?” “再者, 晋之霸业早就不复当年,平丘之会上,谁都看得出来,不过就是垂死而已!你子产可算得洞悉一切的,又岂能对此等事实反而视而不见?” “而今的垂暮之晋,又岂能与壮年雄楚相提并论?我郑国若不能依附于楚国,难道还要与楚国为敌不成?!届时,晋国当真会来救咱们?哼!我看未必吧?!” 驷黑很快就做出了回应,而且反驳得也算是有理有据。 如今晋国六家是各怀鬼胎,且整个国家都处于一种半分裂状态。要说他还有实力来救郑国?确实是极有可能指望不上的。 对此,子产其实也是心知肚明。但是眼下,无论如何,这场盟会就算他再强词夺理,也是必须要竭力去阻止的。 “子皙此言差矣!” “想我郑国苦于晋楚之间,亲晋而楚攻,亲楚而晋伐,此乃百年之教训也!” “今有幸可以避免灾祸却偏要寻衅滋事, 助纣为虐!此乃自取其祸啊!” “况且,只要我郑国不去参与盟会,则其他诸侯国自然也都不会前去。只要大家都不去,那又何来我郑国与天下诸侯为敌之事?所谓‘众怒难犯,专欲难成’,届时楚国难道还能犯此众怒而兴师伐我?” 子产的意思是,在这种关键节点上,我们郑国更应该要保留有自己独立外交的余地,要有自己的判断,而不是总想着去依附这,依附那的。 可是,这话显然也是立不住的,所以立即是遭到了丰段的反驳。 “这叫什么话?难不成我郑国刚与楚国联姻,便可以立即翻脸不认人了吗?” “若是传将出去,天下人会如何看待我郑国?” “子产,你可不要为了一己之私,而使我郑国陷于水火啊!” 丰段声色俱厉,形容甚为恼怒。而此时庙堂之上,火药味也顿时是弥漫开来。 “哼!本卿自作得这执政之位,便只求一心为国, 从未有过半点徇私!” “与会之弊如此明显,丰段你却这般执意前往,恐怕你这才是那个要置我郑国于水火之中的人吧!” 子产一时气急败坏,竟也是直接争锋相对起来,丝毫不让。 这一下,双方便算彻底摆下骂阵来了。 亲楚的这一边,驷黑也丝毫不给子产这个执政卿面子,他虽并非六名正卿之一,但却也是出言不逊,言词格外锋利。 “哼!想我郑国上下,一心为国者又岂止你子产一人?!” “此番拒绝楚盟,便是背信弃义!你子产担不起这个责任!” 他这话要说起来也对,宋盟之约,天下弭兵,天下遵从,谁又敢是明着拒绝呢? “呵呵,我子产生来顶天立地,何来的责任担当不起?” 子产此时也说得急了,竟是直接一笑置之。 这时,一个一直站在子产身边的俊美年轻人忽的站了出来。 “诸位,强楚虽猛,然霸晋犹威,两边确实是都得罪不起,还请诸位都且冷静下来三思啊。” “子太叔?你懂什么?此间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年轻人话音刚落,驷黑便立即朝他投来了憎恶的目光。 这个被他称之为子太叔的年轻人,不是别人,正是游氏一族的宗主——游吉。 游吉,游氏,名吉,字子太叔。 其实,要说起来,游吉虽然年纪不大,但人家好歹还是六正卿之一呢!虽是辈分低了一辈,可地位却并不比驷黑低。 “子皙大夫此言何意?此乃朝议,非一言之堂!子太叔他既然身为正卿,又如何还没有资格发表意见?” 子产当时就火了,当碍于驷黑的辈分,他这话也是不敢说得太重。 驷黑闻声,当即一道冷哼,便不再多言。 倒是一旁的丰段见状,不由又是冷冷一笑: “哼,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竟也跟着子产你一样,这般的不知好歹!” 游吉正要反驳,却不料一直未曾开腔的罕虎忽的“咳嗽”了一声。 “诸位争来争去,看来到底是没个大家都能满意的结论来。” “若是如此,咱们不如先去问问晋国的意见,如何?” 罕虎自是向着子产的。 可此事事关重大,他也不好明着偏袒子产,所以就道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而且,还是这件事的关键。 楚国既然要在虢地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