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盟当夜,层云密布,夜黑风高。营门之外更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然而在楚营之内,却是火光通明,笙歌笑语不断。王子围正与随行的楚国一众卿大夫们一起,庆祝着今日楚国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天下盟主。 此番遂愿, 便是他当年的先祖武王,成王,乃至是其祖父庄王,都未曾达到的。 而现在,他王子围不但做到了,而且还是以楚国令尹的身份做到的,这又如何不让他兴奋? 于是, 偌大的楚营内, 尽是欢声笑语,杯盏交错,一派“其乐”融融之景。 “令尹大人如今代表我楚国成为天下盟主,只待返回国内号令一出,必定上下景从,而令尹之事定可成矣!” 王子围手下的几个心腹,对王子围的“心事”可谓了如指掌,此刻当即是拍起了王子围的马屁。 “令尹大人宏才伟略,而今更是成就了此等的千秋大业。试问我楚国上下,又有几人能与令尹大人相提并论的?” “是啊是啊,能得幸辅佐令尹,共图大业,真乃我等之福啊。吾等日后,必定唯令尹大人马首是瞻,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啊!” 一时间,大营内外,一众楚人, 尽皆拜跪。 效忠宣誓之声此起彼伏,而对于王子围而言,则更像是把酵母面团给丢尽了油锅一样,立刻是将他原本就已十分膨胀的欲望给彻底炸裂开来。 “哈哈哈哈!” 只见王子围是仰头大笑,志得意满之色溢于言表。 “诸位尽皆是我楚熊的肱股之臣!待得本令尹日后纵横天下,四海皆服之日,荣华富贵必要与诸位共享之!” “来啊!看醴!” 伴随着王子围野心的不断扩张,篡位夺权这件事似乎显然已经是板上钉钉。即便此时,他其实还只是楚国令尹的身份。 而且很显然,仅仅一个楚国的王位也已经完全无法满足于他了。 他王子围要的,乃是整个天下的臣服! 站在一旁的伍举,对此却并未发表任何言论。他的脸色显得有些低沉,并没有显得像其他官员那般的高兴。 他看着这满堂喝彩,又看了看王子围志得意满的骄纵神色,心中隐隐是感到了有些不安。 自古骄兵必败,此乃铁律。 今次,他们在虢地虽然顺利成为了天下的盟主,可那赵武却始终未曾就此事发表过任何言论, 晋国更是未曾表态过。很显然, 这件事绝非如眼下这么简单的。 要知道晋国虽是日渐衰落, 可霸主的底蕴还是在的。此次晋国居然肯如此轻易的将盟主之位拱手相让, 这里面若说没有半分蹊跷,又有谁能相信? 但王子围对此并不关心。他所关心的,只是他脑袋上所能承受的荣誉。 可这一切,说到底,也都不过是他的那一股虚荣心在作祟罢了。 伍举很清楚,若无绝对的实力,那么任何的荣耀都将会化作梦幻泡影。 “令尹……” 他正要开口劝谏王子围。 却不料,正在此时!大营之外竟是猛的传来了一阵喊杀声! “杀!……杀啊!” 震耳欲聋的声音好似野兽奔腾,狂风呼啸,霎时间让整个营帐内的人都为之一惊。 王子围闻声,也是立马酒醒了一半,并瞪大了眼睛,一脸惊恐的急忙喊道: “外面究竟是发生了何事?!” 这是,门外立时跑进来一侍卫,单膝抱拳,拜跪在王子围面前,并且是面色惶恐不安的回道: “令尹大人!我大营现遭了夜袭,对方人数众多,身份不明!” “什么?!” “怎么会这样?!” “是谁如此大胆!竟敢夜袭我楚营!” 一时间,大营内的楚国大夫们也都是群情激奋! 毕竟,距离楚国成为盟主,这才刚刚过去几个时辰而已,究竟是谁有这个胆子,敢下如此重手? 这不是自寻死路? 可是,从那侍卫的禀告来看,此番进攻楚营之人显然都是训练有素的武人!便是一向以凶猛彪悍而著称的楚人士兵,也不由得是胆颤起来。 王子围闻声一震,立马是亲自冲出营帐,借着驻地内的火光,朝着大营的门口望去。 只见在楚营门口,也不知有多少玄衣死士,竟是纷纷从黑夜中窜出,只一双眼睛露在外面,眼神之中充满了杀意。 人手一柄的青铜短剑,最是擅长短兵相博。且这些人显然也是训练有素的,青铜剑在他们的手中,俨然就是鬼神索命的利器一般。只一会的功夫,大营门口竟已是血流成河了。 “到底是何人?!何人如此大胆!” 王子围不由大怒,眼睛直瞪得像个铜铃似的。 但是这些人,悉数都是裹于玄色布衣之下,根本无法通过服饰与装扮来分辨出到底是哪个国家的部曲。 更为关键的是,这帮人不但是训练有素,而且在不断冲击楚营的同时,也似乎很是指挥得当,几进几出,竟是只盘踞于营前,并以此不断消耗着楚营内的士卒。 而碍于大门口地势较为狭窄,显然簇拥在一块的楚人,也无法一鼓作气的冲杀出去。如此,楚人虽是人数占优,但竟是根本讨不到半分好处。 “给我顶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