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三皇子反应迅速,立时便道:“圣女误会了,中原的规矩向来是居不可无竹,一步一景方为相称,诸位远来是客,不体会一番中原的风土人情岂非憾事,京中另设有马场,可安置圣女和诸位的宝骑,圣女只需派一人随我这侍从前往便是。”
格桑从马上跃下,将缰绳交给身后的侍女仓拉,这侍女身形壮实,腰佩弯刀,只是站在那里就让人觉得莫名紧张,与一旁仿佛柔若无骨的圣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一幕令三皇子心中对于格桑的戒心降低了许多,看来这圣女与其它的丹薙女子不大一样,他想。
只见格桑双足轻踏,铃铛微响,行至三皇子面前。
在三皇子以为圣女对这样的处理并不满意的时候,格桑微微俯下身,对他行了一个丹薙礼,而后才道:“如此,多谢皇子殿下盛情款待了。”
这一双突然拉近的异色双瞳三皇子有些猝不及防,如同突然坠入了碧波当中,独属于格桑的香气萦绕在他鼻尖。
视觉的冲击加上安全距离的入侵,令他不得不心猿意马的时候,这一双迷人眸子的主人却转身就走进了馆驿当中。
将要踏入门槛的时候格桑还不忘转身补上一句:“皇子殿下的承诺格桑记住了,可不要让我久等哦。”
不等他回答,倩人的身影就已经被身后的侍从们遮掩得看不分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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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接待结束,几位重臣便要回宫复命,而三皇子则要回到宫中继续自己的课业。
太和宫中,烟气袅袅间一个身着白袍的人正在画一幅仕女图,正是大梁的皇帝李成,一旁的侍者接过李成递回来的青瓷茶盏,低着眉从一侧退至殿外。
这时外头几位身着紫袍或红袍的人走了进来,正是刚刚在城门口接引丹薙使团的一众大臣中的几人。
顾大人首先向陛下汇报刚刚发生的一切,而后询问道:“不知陛下,之后要如何安置丹薙使团和这个圣女?”
皇帝李成放下手中的画笔,将画纸轻轻拂起,似乎在欣赏自己的佳作,而后才回应道:“丞相大人觉得,应当如何安置?”
“回皇上,臣等觉得丹薙人的来意尚不明晰,虽是主动和谈,但其中未必没有威胁之意,恐怕不止想要重开马市这么简单,况且这个丹薙圣女的到来也实在是出乎意料,正是棘手的很。”
李成搁下了画纸,细细铺好。
“棘手?若是朝廷之事没有什么棘手的,朕还要尔等何用?”
这话说的便有些重了,几个大臣闻言齐齐跪下,道:“臣等无能。”
李成最不喜欢这些臣子这番做派,动辄得咎,好像自己真能把他们一个个全废黜了似的。
“既然知道自己无能,还不下去马上议个章程上来。”
“是。”
“至于使团,也让他们见见□□气象,过几日便是中秋国宴了,到时让他们来参加,这几日就让老三陪他们在城中转转吧,丞相代朕传个口谕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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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阳光从窗中照进来,格桑睁开眼见到的便是木制的房梁,层层的纱幔,有些不高兴地闭上眼睛,想要继续睡个回笼觉。
仓拉见状有些无奈地哄道:“公主,该起床了,太阳晒屁股啦!”
如今京中之人大都知道她是丹薙的“圣女”,却少有人知道她也是如今丹薙新任汗王的姐姐,老汗王的女儿。
一切都要拜她弟弟所赐。
格桑早慧,又因天生异瞳,出生时便由族中的老巫医兼大祭司算了一卦,认定她是丹薙族中兴的希望。
故而自小随着老巫医学习祭祀和巫医的一切,以便将来继承她的衣钵,而父亲也看重她的聪慧,从来什么政务上的事情都不避讳她,希望她将来真的能如老巫医所说,能带领族人过上更好的日子。
可惜天不遂人愿,她竟被从前根本未曾当作竞争对手的弟弟抢了名正言顺的汗位。
直到那时她才知道弟弟心中积累了多年的怨忿,而老巫医的大徒弟也觉得她抢了老巫医的关注,威胁到了他将来的地位。
成王败寇,是她自己的大意与轻视导致了如今的一切。
愤怒、不甘、屈辱的心情,在熬过最初的一个月之后逐渐变为了平静。
她的弟弟哈赤尔本想悄无声息地将她卖作最卑贱最身不由己的舞女,令她永远离开自己的家乡。
是她自己提出前往中原和亲为草原换取过冬的粮食茶米等物,同时也为了日后每一年都能有稳定充足的物资,让草原能够真正地休养生息,不必靠劫掠来勉强度日。
她有让他不得不同意这个方案的砝码。
从前偶尔的骚扰就像是在给沉睡的狮子挠痒,趁它不注意可以从它身上薅走些许毛发,而她做的事就是放下一个将足以让这头狮子醒来并愤怒的饵。
若是哈赤尔敢将这个饵随意毁弃,那丹薙迎来的将是猛烈的反击!
“你疯了。”
她还记得哈赤尔听她说完之后的反应,有些嘲讽地笑了笑,谁能与最高的权力擦肩而过之后还不疯呢?
她绝不会甘心于哈赤尔为她规划的命运,她想,总有一日她会回来的。
只要保持接触至高权力的可能性,总有一天她会东山再起,夺回本该属于自己的一切!
这是她在路上学到的中原词,一路上她都在疯狂吸收一切能接触到的中原文化,以便能迅速理解这里的一切。
只可惜随着了解越多她却对中原文化有了越来越多的疑问,总觉得有些不得要领,找机会定要拜个好老师好好修习一番。
格桑理了理思绪,将一切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