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立夏至,炎暑将临。
一大早,魏清叫上魏嘉月乘轿出府,今日正值立夏,现任吏部尚书想借此机会设宴款待几位交好的同僚和几个得意门生,而魏清就是得意门生的其中之一,原是叫兰曦跟着赴宴的,魏老夫人又从中作梗,说是发了眼疾,让兰曦随身侍疾。
魏嘉月不悦的想,她那个祖母就是看不得父亲对她娘亲好。
轿辇平稳的进行,魏嘉月无聊的牵起轿帘的一角,悄悄的打量着街边繁华的景象,许是今日是休沐日,街上比平日热闹几分,街边人来人往的茶楼、酒肆、作坊,沿街叫卖的特色吃食,不精致却有趣的小物让她看花了眼。
前世的她可没机会看这些人间百态,而那个替她活了一年的人倒是没少出来闲逛,可那些记忆一丁点也没留给她,所以现在她看什么都觉得新奇。
不一会到了沈府,现任吏部尚书姓沈单名一个挚,已过花甲之年,今日设宴怕不止为立夏一节,魏嘉月仔细算算日子,不久后魏清就该上任吏部尚书一职,而沈挚应该在一月前就禀了圣上自请致仕,今日节宴不如说是告别宴。
到时尚早,魏清一进府就被领去了书院,沈挚一生酷爱读书,沈府有单独一阁大院儿放他的藏书。而魏嘉月被人领去后园,春日刚过,后园的一些花枯败了,一位雍容华贵的夫人拿着剪子穿梭在花丛中修剪枯枝。
经旁边下人提醒才直起身,向她招手示意她向前,魏嘉月向前俯身问好。
“夫人安好。”
“安好安好,嘉月近日做哪儿顽?读什么书?许久未来我这儿了。”
“回夫人,除上学外,小女近日都在府里,读些杂书罢。”
沈夫人笑着答好:“读些杂书也好,我可不想这般伶俐的姑娘读成书呆子”
魏嘉月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沈夫人比沈挚小近十岁,容貌看起来却和沈挚差不了多少,恐怕年轻时也是吃了些苦的人,如今看来却是温和大气,和小辈们也能一同顽笑。
“兰姨娘呢?今日为何没一同前来?”
问者无心,魏嘉月却有些尴尬,秉着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她只是说:“祖母近日身体不好,姨娘在祖母身边侍疾呢。”
沈夫人又拿起剪子走到花前,边修剪枯枝边打趣着问她:“和我还说那些官话,也不知去年是谁在我府上哭闹着让我为她娘做主。”
魏嘉月有些慌了,这些是她不知道的过去,她一点印象都没有,该如何接话?她还是硬着头皮猜想:“只从那次后,父亲待姨娘好多了,至于祖母那边……父亲也不好说什么。”
“如此就好,你娘这么好的人,你祖母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是。”
两人又相顾无言,沈夫人感到有些奇怪,这孩子相比去年倒是温顺了许多,去年沈挚寿辰时见过一次。也是在后园,当时的魏嘉月和詹事府詹事许平生的女儿发生了争执。
当时,许詹事的次女许曼柔,也是个庶出,却如嫡女一般,娇横跋扈:“你就是魏嘉月,果然长着一张天真无邪的脸。”
说着就要上前抓她的脸,魏嘉月矫捷的躲开,本来不想多惹事端,毕竟自己前几日偷出府才被抓回来,但是古话说的人与群分是真理,大家闺秀们自然不屑与许曼柔为伍,但她父亲好歹是东宫辅臣,太子眼前的大红人,巴结她的人多的是,和她一起来的几个女子抓住魏嘉月胳膊。
许曼柔见在朋友面前失了脸面,扬起手臂就想给魏嘉月一巴掌:“贱人,和你那个贱人娘一样,看我不打花你那张狐媚的脸。”
巴掌落下来之前,魏嘉月一脚踹向许曼柔的小腿,痛的许曼柔当时就跪下去了,魏嘉月随即挣脱钳着她胳膊的手,上前半蹲在许曼柔面前,手用力的掐着她的下巴,脸上一派天真,眼里却一片阴鸷狠辣,头微微一偏,慢条斯理的取下头上的金簪,对着眼前人的脸上比划:“啧啧,容貌倒是娇艳,就是品行有些不端。”
许曼柔抖着身子看着魏嘉月,现下倒有些怕了,大气都不敢出,魏雪茹明明说她是个人人都可以拿捏的软性子,现在看她阴沉的神情,许曼柔才害怕,魏嘉月不是任人欺负的软柿子。
魏嘉月看着眼前害怕的发抖的人,心里想着,原来是个欺软怕硬的主:“今日我就替许詹事教教你什么叫品行端正。”
说着扬起手,手里的金簪正对着许曼柔的脸,许曼柔吓得尖叫,后面传来一声严厉的女声:“住手。”与此同时金簪离许曼柔脸上一寸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身后浩浩荡荡的来了一群人,为首的就是沈夫人,那声住手也是她喊的。
最后众人不欢而散,留魏嘉月和沈夫人还在后园,沈夫人恢复以往的温和:“我于兰姨娘有过一面之缘,想来她教出来的女儿必当正直。”
且不说这话是不是哄着魏嘉月的,当时魏嘉月心下不知在想什么,只说了一句:“是娘亲,不是姨娘。”然后离开,翻了沈府的墙出去了。
沈夫人看着离开的小姑娘,在她们这种高门大户,门第观念极强,正妻才能称之为母亲,而娘亲一词......沈夫人笑了笑,那个肆意离去小姑娘很鲜活也很尖锐,而尖锐就会吃苦头。
后来因魏清作为沈挚的门生,魏嘉月也跟着往来过魏府几次,渐渐和沈夫人相熟起来,最后一次来沈府时,在沈夫人面前悄悄哭闹,说着她父亲对她娘亲如何如何的不好,后来沈夫人承诺会劝劝她父亲,魏嘉月才罢休。
当然这些事现在的魏嘉月一点都不知道,还忐忑不安的站在一旁,害怕沈夫人再提问,她再答不上来怎么办?
幸好沈夫人没在发问,看着边上一脸无措的魏嘉月向她招招手,魏嘉月不知所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