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的。
能让他害怕的事,实在太少。
苏歧道:“你也早该猜到,他们的目标不是我,使我们。”
“我知道,但我们还是要来。”
苏歧眼神闪烁,容玄淡淡道:“别感动,我只是想来看看谁想害我,那人若不死,我下半辈子岂能安生?”
说完这句话,他忽然趔趄了一下,苏歧忙伸手扶住他,霎时只觉头晕脑胀,自己也趔趄了一下,两人撞在一起,险些滚到地上。
景玉、新城有些晕,视觉也渐渐模糊起来,仿佛从浓雾中窥见一道人影渐行渐进。
“啪”的一声,火把掉在地上,四周忽地暗下来。
众人回头望去,小柳条已将手中的灯笼提起来,昏暗的灯光映红了江谨行的双眼,他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寂静、昏暗、愤怒,像是大雪纷飞的傍晚,燃起了一场大火。
“江大哥,你怎么了?”
小柳条睁圆了眼睛瞧他,方要伸出手去晃他的眼,容玄将她揪回来,淡淡道:“离他远一些。”
小柳条不仅眼睛睁得大,嘴也张得大大的,能塞下一个鸡蛋,惊讶的表情像看见江谨行鼻子上冒出一朵花:“江大哥怎么了?莫非这雾有毒?!”
几人已捂住口鼻,为时已晚。
打踏进这片毒雾森林,他们便已经中了“幻毒”。
所谓“幻毒”,就是吸进人体之后,会令人产生幻觉,区别于其他毒气,幻毒像一个魔鬼,能轻易激起人心中的执念。
执念就是弱点。
大雾弥漫树林,灯笼里露出一线微弱的光,林里忽然寂静如死,既没有虫叫、也没有鸟叫、连一丝风也吹不进来,这里的一切都好像已成死物,虽然草还是绿的,花还是香的,可却好像已经死了。
他没有看见,就在他们进入这片树林时,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草丛里、石头后,已有上千上万支冷箭正等着他们,若能活着走出树林,便会死在箭簇之下,绝无生还的可能。
浓雾中忽然凭空出现了第六个人。
那人锦袍玉冠、高个子、鹰钩鼻,嘴角含着一抹阴鸷的笑。
他就站在江谨行面前,微微笑着。
江谨行眼红得似要滴出血。
他没死?他竟然还没死?
他的刀比想法更快。
“我一定将你碎尸万段!”
剑尖一闪,眼前那人竟然躲开了,动作竟比白雾更轻,比淡蓝色的剑气更快,他闪开那一瞬,剑气没入他身后的一株三人合抱的古树里,须臾,参天的古树忽然倒下,被切断的地方光滑整齐。
江谨行愣了一秒,目光忽又如毒蛇般死死锁住那人,隐在雾中的脸更为苍白,嘴角竟露出一丝阴森森的笑,一种来自地狱的笑。
七年了,这份仇恨埋在心底七年了。这七年来,他每日只睡三个时辰。
对旁人来说,睡觉是歇息,对他来说,睡觉便是梦魇,比不睡累。
因为有过相同的遭遇,他对景玉、新城便多了一分关心与感同身受。
剑光惊落了石榴花。
江谨行看上去还像江谨行,但他已不是江谨行,至少不是小柳条认识的江谨行。
她看着江大哥竟然像发疯了似的攻击容玄,捂脸尖叫一声:“江大哥,你是不是被鬼上身啦?”
话音犹未落,她闪到江谨行身前,双剑格挡,星芒四射,大叫道:“江大哥你莫发疯,我是小柳条啊!”
剑落在地上发出轻微声响。
江谨行忽然静了下来,愣愣地看着她。
就在小柳条刚送口气的一瞬间,忽然被江谨行抱住,只听他嘴里喃喃念着:“阿镜……阿镜……”
小柳条愣了一下,若非林子里光线昏暗,众人一定会看见小柳条红得像苹果的小脸蛋。
“江大哥,我是小柳条,不是阿镜……”
江谨行好像什么也听不到,只是喃喃念叨着“阿镜”。
树林里有一种毒蘑菇,若是误食,便会产生幻觉,这雾虽不是蘑菇,却也和毒蘑菇有着同样的功效,甚至比蘑菇更毒。
不吃毒蘑菇不会死,不呼吸空气却会死,这幻毒却与空气融为一体,他们不想死,所以无论如何都得呼吸空气。
景玉也看见了一个人。
那人白衣黑发,从浓雾中缓缓走出。
他眉眼如裁,腰间系着一块月牙儿形的羊脂白玉佩,他微微笑着,如山,似水,他伸出手,素日浅淡的嗓音比春风更暖,比柳条更柔。
他说:“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过来?”
四周山花尽开,空中浮着淡淡的花香味,耳旁是风声、鸟声、虫声、流水声,光是这样看着他,景玉已由衷感到生命的美好。
“阿植……”嘴角扬起一抹明媚的微笑。
此时此刻,她已忘记那场惨祸。
她飞奔而去,紧紧抱住阿植,将头埋在他的胸前。
他的怀抱是温暖、柔软、像藏着一千个草长莺飞的春天,令人想永远留在春天里。
忽然,画面一转。
春意褪去,山花尽凋,一阵萧瑟的秋风吹来,卷起地上的枯叶,簌簌作响,冷意传遍全身,连怀抱也冷了,冷得似水,硬得像石。
“景姑娘。”
浅淡的声音从头顶飘下,景玉蓦然抬头,眼前是一张白皙且冷淡的脸,一双冷淡的眼神像一汪无波的水。
赫然是容屿!
景玉瞪了眼睛,推开他:“是你!”
容屿淡淡一笑,像是一滴水坠入湖中,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