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明收回视线时,与一道视线相接。他确认他不曾见过此人。
九嶷仙山,惊鸿照影,时至今日须箬也难以忘怀。
终是没想到俗世尘寰,再有一见。
神坛之上的清冷仙人,落入烟火人间中依旧是不染纤尘,疏离人世,似乎一会便会飘然离去。
须箬生怕自己一个不留意就错失良机,仙人眨眼消失,于是大步如流星,快速向景明走去。
“我观仙长超凡脱俗、道骨仙风定不是这红尘中人。不知仙长莅临凡间所谓何事?”
景明看着面前这位突然出现,拦住自己的年轻男子,他再一次确认自己不认识他,向他行礼致意后就转身离去。
不曾想,这年轻男子马上小跑到他转身后的跟前,接着拦住他:“在下姓须,单名一个箬字,仙长可称在下‘涣竹’,涣字是‘风水涣’那个涣,竹字是‘瞻彼淇奥,绿竹猗猗’那个竹。当然仙长为显亲厚,也可以如我家人一般称我‘阿箬’,‘箬’是箬竹的那个‘箬’。
“我与善信认识吗?不知善信有何指教?”
“我认识仙长,仙长不认得我罢了。不过从前不认识,不代表现以后不认识。俗话说得好,有缘千里来相会,我与仙长定是那百世修来的缘分,才会引得仙长亲下仙山,迢迢万里,不远来和我相遇,冥冥天道中,我和仙长注定是要相交做知己好友的。”须箬将手中的折扇展开一摇,勾唇浅笑,那双摄人心魄的桃花眼快要渗出酒来,氤氲含情,醉人心脾。
红佾:“……”
平日里自家殿下就没个正形,但像今天这般主动搭讪一位道士,如实相告自己姓名,还是头一遭,不过也真是没眼看,着实像一只花花绿绿开屏的孔雀。红佾面无表情,内心却是嫌弃须箬万分。
黑猫山神:“……”
想来是他在山上待的时间太久,现在这人世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黑猫也觉得没眼看,索性闭上眼,缩成一团在景明肩头假寐。
“仙长此来定是风尘仆仆,此间宴席喧闹嘈杂,在下知一逍遥雅地,仙长大可随在下前去潇洒恣意,享人间极乐。在下对大昭疆域也甚是熟悉,仙长若要游历尘世,在下亦可相陪。”
“……”原来就是个陌生人呀!景明鸦羽般的睫毛下压,清眸无波,心中打定主意不想搭理眼前这名胡言乱语的年轻男子,抬手掐诀消散而去。
只留下在风中凌乱的须箬。
“红佾,我刚刚是不是用力太猛,吓着他了。”
红佾:“……”
“怎会!公子如此真心想要结交景明仙长,仙长也是大为感动,只是仙长应有要事在身,才会匆匆离去。公子与仙长有缘,日后定会相见的。”作为一名合格的侍卫,必须学会在主子丢脸时,细心找补,抚慰主子那颗受伤的心灵。红佾早就学会,用起还称得上是得心应手。
*
徐家规矩繁琐,崔玉缘不胜喜欢,素日里独自带着女儿居于别院,女儿遇害那日也是依着徐家初一十五祭神祭祖规矩才带女儿回来,只是没料到竟会遭祸事。
从钟山下到宛城后,景明及黑猫也随崔玉缘客居在别院中,他们一人一神将整个别院翻来覆去地仔细探查既没有找到徐心雅缺失的地魂,别院中更无妖邪秽物。
因此他们怀疑问题出在徐心雅遇害之地——徐府的后花园的池塘。
今天同崔玉缘借着祝寿的由头,一同来到徐家。
徐家宅第及大,选址布局也参考了易经八卦,与风水相融,是个绝佳的宝地。府宅内也植有不少桃木、银杏辟邪,按理说这样的地方是不会滋生妖邪的,但刚刚正堂中那人,印堂发黑,恶臭盈身,正是长期接触邪祟之象。
景明给自己施了隐身术往徐府的后花园去,在途中他听见了过往奴仆对黑猫的议论,他才惊觉,山神大人没有给自己隐身,连忙暗中向他传音提醒:“山神大人,您没有隐身,这徐府过往上下的人都能见到您真身。”
山神大人:“……”
“山神大人,凡人无法感知到您身上的神灵气息,再加上民间一直有传闻——玄猫不吉,弟子认为您应低调行事。”
真想挠花这小道士。山神大人:“……”
“快看哪有只黑猫,黑猫不吉,你快去捉住,我去禀告掌事。”
你才不吉,你全家都不吉。山神大人:“……”
“唉!小道士,你有隐身符吗?给我一张。”良久,黑猫才不情不愿地向景明传音。
听了此话,景明心中一直以来的疑惑明了,毫无豫色,抬手就向黑猫扔去一张隐身符。
那天夜里,一进山神庙他就感受到神息,后来在山神与鬼孩的斗法中发现神息来自一只玄猫,毫无疑问那只出现在山神庙中带有神息的玄猫就是山神大人本尊。但在与鬼孩的打斗中,山神大人很少使用术法,且一直以来山神大人都是真身本体示人,从未出现过人身,他推测山神大人应是失去了神力或是神力微弱。
前方的湖面上,山神大人此刻虽还是本体,却是站立起来,他单爪立于万顷碧波之上,隔空悬浮,爪下是粼粼水光,两只短小的前爪抬举到圆圆的脑袋旁,双眼紧闭,而他额头正中金色的一竖发出万丈光芒,耀眼夺目。
天眼!
山神大人开了天眼。
自山神额间散落的金光不一会就铺满整个湖面,盈盈水波中荡漾着神光,神圣静谧。
慢慢的,立于水波上的山神缓缓升入十丈高空。
继续用天眼查看整个徐府。
“不好!”半空中的山神突然暗道一声。
紧接着景明看见先前还在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