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是要下暴雨的缘故,今夜夜空无月也无星,狂风大作,树影婆娑。
还只是戌时,长街上就人影空荡。街角路边的灯笼被狂风吹熄了烛火,更甚者脱离束缚,飘摇上天。货摊上货郎来不及收下地货物也被大作的狂风吹得七零八落,余下一地狼藉。
一辆宽大的帏车疾行在长街上,车后边还跟有四列身披小甲手执兵器的部曲,他们步调整齐地踏过长街,脚下的踩过的物件,化为齑粉。
徐家主宅朱漆的大门一早便下钥,正紧闭着大门。吴妈重重地敲着门,一声响过一声地回荡在空气中。
“那个不长眼的,这儿是徐府,也容得了你放肆。”门后传来门房的一阵骂骂咧咧。
“你才是那个没长眼蠢出天的狗奴才,二夫人要回府也敢拦着!”
门房打开一条细细的缝,那敲门的是崔玉缘身边的老婆子吴妈无疑,他再拉大一点,偏过头瞧见吴妈身后立于台阶上的华贵夫人,正是崔玉缘。
他招来身后两人,一同将门打开了,谄媚地向崔玉缘行礼问安。
“小的拜见二夫人!今儿二夫人怎个回府了!”
吴妈一脚往付跪在地门房的心窝踹去,“你个不长眼的蠢货,二夫人回来便回来了,容得着向你交代吗?”
“吴妈!”崔玉缘唤住吴妈,冷冷开口询问,“出了什么事?今夜怎那么早关门?”
“据说内院宗祠那边捉住了一小贼,家主正带入审问呢?”
“进了贼怎么不报官?”须箬在崔玉缘身后,意味深长又纯真良善地好意问询。
“吴妈那便差个人去报官吧!”崔玉缘欣然接受,面带讥讽地踏进徐府。
“二夫人……这……这不太好吧!”
门房还没有说完,原本跟在帏车后边的披金执锐的部曲顷刻涌出,随崔玉缘一起踏进徐家,其中出来三名拔出利刃架在他们三人脖子上,控制住他们。
*
徐府内院宗祠灯火通明,亮如白昼,线香袅袅。
徐翊执香叩拜。
奇怪的是,上方享受他香火祭拜的并不是祖宗牌位,而是一尊兽像。
仰头望去,只见那上好檀木制成的神龛中供奉着一尊兽像,它模样与虎一般无二,只是背上多出一双翅膀,姿态狠戾凶残,面目狰狞骇人。
景明悠悠转醒,睁眼便看见这幅情景。
他身上绑着缚仙绳,无法动弹,体内还残留着龙骨血的余毒,看来他高估了徐翊,徐翊幕后有修士执棋,他也低估了徐家宅院,那缕神息只是为徐家真正所供奉的凶兽穷奇作遮掩。
一阵轻而缓慢的脚步声渐渐逼近,伴随着的还有泠泠铃音。
“久违了!”
景明循声望去,竟是他!
——那日为徐然换命,准备拿茶茶祭神的那名巫师。
原来徐然与饕餮是他们专门为他排布的一场好戏呀,目的也是为了隐匿穷奇。
那人还是如当日那般,身着白色宽大的法衣,法衣上染有鲜红繁复的花纹,腰间系有一只精致的小鼓,手里持有噬魂幡,脸上带着那又哭又笑半男半女的面具。
只是今日这个应是真人,不是竹篾糊的纸人。
“你还不如让我一口吃了他,灵气充沛的修道之人最是美味滋补了。”说这话的是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年,他一袭厚重的黑色华服,华服上有金线绣成的玄鸟,只是这衣衫十分老式,早已不时新,表情阴鸷桀骜,盯着景明的视线如同饿虎般,□□不带遮掩。
“他是我的,你不能动!”巫咸发出警告。
将香插入香炉中,徐翊转身快步走到景明身后,恭敬地对着那人一拜,虽有些迟疑,但还是斟酌着开口道:“巫咸大人、大神你们真要拿他祭天,他可是希音神尊的亲传弟子,玄天宗的掌教,若今日他惨死于徐家,希音神尊和玄天宗定不会善罢甘休。”
“你怕了!还是怕他死在徐家会拖累到你!”巫咸手中噬魂幡轻摇。
“没……没……”
“那还不快去准备?”
徐翊赶紧躬身行礼告退,他才走到门口管家就一脸凝重,仓促走来向他通禀:“家主,二夫人带着部曲闯进来了!”
“什么!她这是疯了吗?”
“小人已经通知府兵拦截了!”
“再派几个人去告诉崔护,让他好好接回家去管教一番,直到教乖了再给送回来!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管家退下后,徐翊按了按脑门突出的轻筋,正准备继续往外走时,一道嚣张尖锐的女声响起。
“长兄,别来无恙啊!”
崔玉缘知道徐翊一定将景明囚于宗祠之中,入府后就带着茶茶一行人直奔宗祠。
“崔氏,你可知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知道啊!”回答完徐翊,崔玉缘转过头对着一旁的茶茶说出景明的下落,“姑娘,道长应该就在宗祠里面。”
茶茶颌首,立马提起裙摆往里面跑去,子息跟在她身后。
“红佾!”须箬深谙擒贼先擒王的道理,示意红佾上去挟持住徐翊,这样待会救下景明后也好全身而退。
“果真是有情有义!我看看除了这小姑娘,今日还来了那些来送死的!”
巫咸一手持着噬魂幡,另一只手掐着茶茶的脖子,单手高举着,步履缓缓地从宗祠内走出。看着外边站着的须箬,明显更加兴奋激动。
“须家小子来得正好!哈哈哈!今日便陪他一块以身祭天吧!偿我血债,泄我心头之恨。”
巫咸将茶茶朝庭院内石灯那处狠狠扔去,还没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