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乡以后,霍佑晴睡得还行,莺啼、虫鸣,间或几声远远的犬吠组成了乡间的安眠曲,身体放松下来后,入眠便不像平时那样困难,一夜无梦。
夏天清晨的六点,天已经亮了,气温还延续着夜间的凉爽,很多人会选在这个时候去镇上的集市。
别人一早去买菜,老霍家人一早去买电器,小地方统共也没几家卖空调的,不到一刻钟就定下了型号,约了师傅当天午后上门安装。
等到机器装好,打扫完电钻破墙时落下的粉尘,霍佑晴换了一件居家服坐靠在沙发上,时不时地用不锈钢的小叉子往嘴里送着西瓜,怀里还揣了一包已经开袋的薯片,正对面不到三臂的距离,书桌上的一体机正在播放最近大热的电视剧。
以前这个时候,霍佑晴正在公司上班,手上有着忙不完的工作和接不停的电话。
工作相关的群她都退了,时间终于慢了下来,且完全由自己支配,她可以花一个下午泡在没什么营养但爽度怡人的肥皂剧里,也可以用夜间无人打扰的时光,看一本不错的书籍。期间有好友或前同事电话探问,简单地聊上几句,听听他人的开解也无不可。
屏幕上的剧情上演到男女主冰释前嫌,书房的门被短促地打开又“嘭”地一声关上了,她妈从门缝里扔进来一只猫。
“天热了,让它在这里待着。”
霍佑晴看着很优雅地蹲坐在自己面前的球球,放下手里的小叉子,如临大敌:“你别跳我身上啊,我刚换的衣……”
“服”字还没说完,猫咪已经蹦到了她的腿上,白花花的裤子上留下了土灰色的脚印,也不知刚去哪个坑里撒过野。
肥猫还爱踩奶,梅花样的小脚印一个叠着一个。
霍佑晴彻底摆烂,顺势躺了下来,“你踩吧,随便踩。”
就在这时放在沙发边几上的手机响了,霍佑晴被迫享受着猫猫按摩,艰难拿起手机,点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是一个有些咋咋呼呼的女声。
“你现在在哪里呀?”
这是她前同事,叫林丽,霍佑晴和她的关系还可以。
“在老家。”
“什么老家,说得好像不是本市人一样。”
霍佑晴笑道:“怎么想到给我打电话了?”
“我这不是有事情和你说嘛。”林丽道:“你走以后没几天,公司就有人跟着离职了,新顶上的人总是出错,老板刚刚发过脾气。”
霍佑晴“哦”了一声,兴趣缺缺。
“她刚上手,磨合一阵就好了。”
工作上不存在什么必不或缺的人,霍佑晴时刻告诫自己不要把个体想得太重要,大家都是标准化的工具人,说到底大差不差,这种影响是很短暂的,很快一切都会恢复如常。
“业务部也走了两个,而且都是骨干。”林丽道:“我偷偷问过他们,你猜他们怎么说的?”
球球这时已经非常过分地蹲在了主人的肚子上了,霍佑晴摸摸猫头,顺着林丽的话问道:“怎么说的?”
“他们说你跟着吴健怎么也得有五六年了,他挣了钱当年说过的分红就全不算数了,给这种老板卖力没意思。”
霍佑晴皱了眉头,“他们怎么知道的?”
这件事情自己没和别人提起,除了……
“你辞职那天,我们几个同事不是一起吃过饭吗?你去买单的时候,叶敏私底下和我们说的。”
霍佑晴撸猫的手停了下来,“叶敏怎么说的?”
林丽的记性很好,几乎是原话照读,“她说前两年吴健做生意被骗,公司都快开不下去准备卖房子,有客户请了讨债公司来堵门,就你们两个女孩子留了下来,看见那些人也没逃,还帮着报警。看他又起来了,你才提创业早期说好的分红,他一个老板竟然给你装失忆,那么多钱。”
“我都走了,她说这些……”霍佑晴一下就坐了起来,也不管跳到地板上的肥猫抗议,“她不想干了?”
林丽回道:“对啊,她就是不想干了。辞职报告就在人事桌上,热乎的。”
霍佑晴这时候没什么心情和林丽再唠下去了,“有些事情你自己知道就好,人心里要能藏点东西。”
林丽回道:“我又不怕。”
“也是。你没什么可怕的。”
被保护得太好的人,无所谓会得罪谁,丢了一份工作,家里立马能安排第二份事少离家近的,钱多不多不重要。
霍佑晴匆匆挂了电话就给叶敏打了过去。
“新工作找了吗?怎么就辞职了?”
开场白没什么弯弯绕,很直接。
“你不也是辞职了?还担心我。”霍佑晴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叶敏刚到家不久,正在逗孩子玩。
“我不是裸辞。”霍佑晴强调道。
叶敏自进公司做的就是行政工作,拿的一直是固定工资,结婚后还要还房贷。她不该这么任性的。
“好啦,我们分析过公司现在的情况,先不说吴健这个人的问题,就是他现在为了扩张而扩张,场地租了一个又租一个,乍一看欣欣向荣,一旦出了风险,直接整个崩掉。”
“我不想找下一份工作的时候,HR问我为什么离职,回答是原公司没了。”
她们经历过吴健的第一次濒临破产,看着老板故态复萌就知道离第二次不远了。这么多年霍佑晴能说心里话的人不多,叶敏是一个。
关于这个问题,两个人也探讨过。
如果没有那些许诺,即使作为公司元老,吴健也并没有给出高于市场水平的薪资,所以去哪里都差不多,可既然去哪里都差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