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传闻,她觉得自己的袒护只会让事情雪上加霜。清者自清,她相信大理寺一定会还给顾沉宵一个清白。
曹言峥如今已由大理寺少卿升为大理寺卿。李昭去大理寺看望顾沉宵,他出来迎接,对她道:“陛下请放心,顾大人在此一切安好。”
李昭其实是比较放心的,曹言峥对顾沉宵向来带着几分钦佩,又有些私交,加之此案尚无定论,多少是要给朝廷官员一点面子的。
进入监牢之后,李昭发现,这面子给了可不止一点。顾沉宵那间牢房里,布置虽然谈不上华丽,但干净整洁,清新雅致,生活物品一应俱全,堪称牢狱之中的高级总统套房,给足了嫌犯人文主义关怀。
牢里,顾沉宵正坐在椅子上兀自出神,眸色幽深。见李昭出现在牢房外,他神色稍稍一滞,撇去眼中的冰冷之色,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温和暖意,缓缓起身,向她行了一礼:“陛下。”
李昭命人打开牢房的门,走了进去。石青跟在她身后,将拎着的食盒放到桌上,从食盒中取出摆盘精致的菜肴。
李昭扬起唇角,道:“朕还担心你在这边吃不饱,穿不暖。”她扭头,环顾四周,轻笑出声:“看来是朕多虑了。”
顾沉宵似乎没有开玩笑的心情。也是,有谁被关在牢里还能笑得出来?
他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覆盖住点漆般的眼瞳,令人看不出他的心绪,“陛下不怀疑微臣吗?”
李昭笑了,语气中带着理所当然的信任:“朕几次三番想要禅位给你,你都不要,还谋反?没有比这更荒唐的指控了。”
离开大理寺前,李昭叮嘱曹言峥一定要好好调查,不仅要查出案情真相,如果有人胆敢诬陷朝廷命官,也一定要将诬陷诽谤之人查明,绝不姑息。这话几乎可以说是明目张胆的偏袒了,说明李昭不认为顾沉宵会造反,而是怀疑有人恶意诋毁他。
曹言峥颔首应下,承诺道:“微臣一定会给陛下和顾大人一个交代。”
经过多方走访,紧锣密鼓的排查,案情水落石出已是半个月之后的事情。
曹言峥面见李昭,将详情一一阐明:“方昂提供的证据,经过排查,一半以上的证词都是捕风捉影之词,并无确凿证据。关键证据是顾大人与人往来的书信,通过核对,字迹虽然极为相似,细微之处却稍有不同,应该是伪造的。另外,数日前,顾大人府上曾经遭窃,当时顾大人报过官,此案中的部分物证乃顾大人府上失窃之物,由此可见,是有人刻意栽赃陷害。”
“经过审问,方昂已经供认,大部分证据来自于其好友陆乘云。有同僚说,早前陆乘云就表达过对顾大人的不满,此番可能是恶意栽赃。”
“经过审讯,陆乘云已经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曹言峥将案情卷宗呈上,卷宗上将方昂提供的证据逐个列出,对应着做了注记,“这些都是栽赃之词,这些证据乃是伪证。”
曹言峥想起陆乘云被带进大理寺之后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本就是文文弱弱的书生,面对大理寺阴森的地牢、可怖的刑具,还没开始审讯他就已经吓得腿脚发软,也不知当初哪来的胆子诬陷朝廷命官。
陆乘云这个名字,李昭许久没有听过了。她想起,先前他办事不力,被贬官调离礼部,大概从那个时候起,他就记恨上顾沉宵了吧。
李昭去牢里见了陆乘云。牢里放着一张长凳,但是他没有坐,而是坐在脏乱的地面,蓬头垢面,精神恍惚,手指无意识地扯着地上的枯草,嘴里嘀嘀咕咕,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语。看见李昭,他眼中迸发出一丝希望的光芒,扑到李昭脚边,紧紧抱住李昭的小腿,仿佛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却被狱卒迅速拉开,拖到一旁。
被拖开后,陆乘云情绪彻底失控,嚎啕大哭:“陛下,微臣一片忠心,天地可鉴!陛下,不要被奸佞蒙骗啊!”
李昭掸了掸衣摆,在那张长凳上坐下,叹息轻不可闻:“陆爱卿,何至于此?”
陆乘云抬头看她,乱发下泪眼婆娑,语音哽咽:“陛下……”
“从前朕只觉得你庸碌罢了,从不认为你是什么恶人。但是这一步,你错得离谱。”李昭望着他的眼睛,语气中透出浓重的失望,“你可知错?”
陆乘云咬了咬牙,短暂沉默后说道:“陛下,微臣赤胆忠心……”
“够了。”李昭抬手止住他的话,径直问道:“朕且问你,你是否伪造证据,构陷朝廷官员?”
陆乘云身体往后瑟缩了一下,嗫嚅着说道:“是……但微臣有不得已的苦衷!”
李昭阖了阖眼,拂袖起身往外走去,“大理寺自会给你公道。”
趁侍卫松懈之际,陆乘云挣脱控制,奋不顾身地扑到李昭跟前,歇斯底里地哭喊道:“陛下,微臣没有错啊!大理寺与顾沉宵沆瀣一气,他们不会给微臣公道的!”
李昭轻叹一声:“你害人在前,却还觉得所有人都要害你……”
傅明阳上前将其拉开,不料陆乘云却拼尽力气冲上前,紧紧揪住李昭的衣角,“陛下,您一定要相信微臣啊!陛下若是不信微臣,李家天下将覆!”
傅明阳再次将他拉开,道:“口出大逆不道之言,此人恐怕是疯了。”
见李昭无动于衷,陆乘云忽而癫狂大笑:“我没有疯!我没有疯!是你们太过愚蠢!蠢人!一堆蠢人!你们就等着报应吧!可笑!可笑!”
走出监牢大门时,仍然可以听到他疯疯癫癫的呼喊:“报应就要来了!昏君!昏君!报应就要来了!”
李昭心底生出些许悲凉,脚步未停,渐渐将他的声音抛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