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又困又累,浑身酸痛,但她却半点也没有睡意。事实上,她宁愿相信当下的一切其实都出现在她的梦里,这样倒是显得合理些——因为此时此刻,洛莉娅居然正和西奥多·诺特,她从开学起就最最讨厌的人并排坐在一块,没有互相讥讽,没有打架,没有对着彼此翻白眼地说话!这简直比一个突然变得和蔼可亲的斯内普教授还要可怕些。
“所以,你们就是天生地讨厌麻瓜,是吗?”洛莉娅微微歪了歪头,看向坐在一边的西奥多,“为什么?”
“这很难说清楚。”西奥多靠着墙壁,随意地注视着夜空,“麻瓜们总是愚蠢又顽固,对于他们不理解的东西从不肯相信或是了解,而是粗暴地想要毁灭它们。在历史上,那么多的巫师都被他们迫害致死。”
“那些人的确愚蠢又恶毒。”洛莉娅说,“但那不是全部的麻瓜。即使是巫师,你也不能说他们每个都聪明又勇敢,是吗?——看看马尔福。”
“马尔福只是被他的父母保护得太好了。”西奥多说,“我的确不认识很多麻瓜,但至少在我从前接触过的那些里面,我找不出几个好人——你是他们中非常特殊的那个。”
“事实上,说出这句话就代表了你的确还不了解麻瓜。”洛莉娅却只是摇了摇头,“我只是麻瓜里最普通的那个,麻瓜里照样有无数高尚的人,优秀的人,可你们从来不去接触他们。”
“我很怀疑这一点。”西奥多不置可否。
“好吧。”洛莉娅不想主动破坏这种难得的暂时休战氛围,耸了耸肩,挑起了另一个话题,“你清洁地板时看起来很熟练。如果在这儿的换成马尔福,我敢打赌他不到五分钟就会大吵大嚷地把水桶扔到天台外面去。”
“每隔一段时间,我和父亲都会一块打扫母亲曾经的书房。”西奥多平静地说,“我们也会亲手打理她留下的玫瑰花。父亲从不让家养小精灵来做这些,这是我们怀念她的方式。”
“……我很抱歉。”洛莉娅想起了那块怀表上雕刻的玫瑰花,和里面那张女人的照片,她想那就是西奥多的母亲留给他的东西了,“这是个很有意义的方式。”
等到钟楼上的大钟已经敲过了三下,他们才终于擦完了大部分的地板,只剩下最外围的一圈,和那一排摇摇欲坠的老旧栏杆。洛莉娅努力想不表现得那么害怕,但只要一靠近边缘,听着那些围栏发出的可怕“咯吱”声,她就一步也不敢再向前走了。
“你在干什么?”西奥多这时候提着满满一桶的水重新爬上了天台,他疑惑地看了洛莉娅一眼,在明亮的月光下,他敏锐地发现她的脸色很不好看,“别告诉我这一点体力劳动就让你倒下了,林。”
“我没有。”洛莉娅努力克制住自己的声音不要颤抖,为了不去看天台下面高得可怕的景色,她生硬地把目光投向远处,“做好你自己的工作,诺特。”
西奥多却没有动,他探究似的眼神扫过洛莉娅被冷汗黏在侧脸的头发,和她不自然的神情,若有所思:“你恐高,是吗?”
“……不。”洛莉娅的心里一紧,但她绝对不愿意在西奥多面前承认这一点,于是她只是硬梆梆地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否认的音节,随即像是要反驳他的话似的,飞快地背过身走到了天台的边缘,开始蹲下身清洗地板。
西奥多没再说话,整个天台上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有风声变得更清晰了。或许是洛莉娅的错觉,天台边缘的风似乎也更大了,它们猛烈地吹着,仿佛下一秒就能把洛莉娅整个人从这儿卷下去。从这里往下看,地面上的一切都显得那么遥远而渺小,她整个人像是摇摇欲坠地悬浮在半空中,随时都可能狠狠地摔下去。
那个可怕的晚上又回到了洛莉娅的脑海。松动的木板、晃动的铁链、脚下深不见底的山涧,她一遍遍地拍着紧锁的门,但耳边回应她的只有旷野的风声……
洛莉娅感到一阵晕眩,她想要离这里远一些,可腿已经几乎支撑不住她的身体,恐惧牢牢地把她钉在原地,那种她拼命想要忘记的,无力、愤怒而屈辱的感受好像又卷土重来,再次笼罩了她。
就在洛莉娅的大脑已经快要没法思考的时候,有人握住了她的手臂,以一个不由分说的力道,强行把她从原地拉了起来:“逞强是最愚蠢的人才会干出来的事,林。”
洛莉娅有些踉跄地站住,远离了天台边缘后,那种恐惧才终于开始缓缓消散:“我……”
“找个地方待着,随便哪儿。如果你不能帮忙,那至少也别再惹麻烦。”西奥多一句话也没再多说,他只是回过了头,自己蹲了下来,开始继续本该洛莉娅完成的清洁工作。
洛莉娅一时间有点语塞,她绝对不想让西奥多发现她的这个毛病,更不愿意让他替自己完成工作——可最后她两件事都搞砸了,这让她的脸上有些火辣辣的。
但洛莉娅也知道,这时候再逞强也帮不上什么忙,或许还会添乱。于是她老老实实地没再继续坚持,相反地,她拎起了地上空着的水桶,在西奥多擦地板的时候把它们接满了水。
西奥多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动静,在准备起身去接水的时候,他才转过身来,看见了身后已经接满了水的两只桶。这让他显然愣了一下,在飞快地瞥了一眼蹲坐在一边的洛莉娅后,他才拎过了水桶,继续一言不发地开始工作。
直到天边已经开始略微泛白,他们才终于结束了所有工作。即使是西奥多也在完成后累得够呛,他看着已经隐约亮起的天边,疲倦地轻轻叹了口气。洛莉娅在半小时前就已经歪在墙边睡着了,或许是被石头地板和墙壁硌得很难受,她看起来睡得不太安稳,在梦里也紧紧地皱着眉头。
或许是他自己也困糊涂了,西奥多定定地看了洛莉娅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的举动有多奇怪。他立刻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