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事发之时,卫琼就下了严令,卫国公府对此事三缄其口,不许参与任何言论,不准出门赴宴,在家设宴须得她同意。
这个命令有些霸道,二夫人因为裘荷生的事,正在四处为卫聪相看勋爵贵女,当下不同意,卫琼直接派武婢拦了二房的院门。
数日前与二夫人有交情的勋爵府邸被锁拿下狱,二夫人才后怕。
今日十五,四房一起到延年堂请安。
除了大房依旧气定神闲,好似无事发生,其他几房或多或少脸色灰败,已没了国公府郎君女郎的傲气。
就连文士自居的卫二爷,颟顸酒肉的卫四爷都垂头丧气。
裘氏也在期待卫琼的回答。
“朝中之事与我们并无干系,这段时日大家谨言慎行,一切如常。”
“一切如常?会吗?”卫珍看向卫琼,“外面传的沸沸扬扬,太子就要被废了,太子少傅、少师都被锁拿下狱,你是先帝定下的储妃,万一被牵连,那国公府……”
卫珍说出了所有人的想法。
太子要是被废,准储妃很有可能被牵连。
“我刚说了谨言慎行,太子是否被废,那是由皇上圣心□□,不管将来情形如何,现如今只有持慎中立,不偏不倚,方为正途。”
“可你是,”
卫琼敛眸,卫珍立刻闭嘴。
多年的威仪还是很有效果,卫琼刻意冷脸,延年堂立时噤若寒蝉。
其实她心里有点好笑。不怪卫家人担心成这样,就是朝中绝大多数人也都默认了卫琼是准储妃,储君被废,储妃自然会被连累。
但如果将其反过来看呢。
可别忘了,是卫琼先被定为未来储妃,才有了应侯四处奔走,将皇长子立为储君的。
也就是说先定储妃,才立储君。
再说的明白点,先帝定了储妃,并没有指定储君,谁是储君,卫琼就嫁谁。
这才是女主通关的‘尚方宝剑’啊!
不过这话她又没法说明。卫琼说道:“从今日起,严格约束府里上下,不许谈论任何朝中之事,尤其是有关太子;我再说一遍,太子被废与否,全由圣心□□,二叔、三叔、四叔,二叔母、三叔母、四叔母,你们一定要约束好各房中人。”
卫二爷缓缓点头,“这是一定的。府里上下若有人敢信口胡诌,我定打断他的腿。”说着严厉地盯了一眼卫聪。
知子莫若父。
卫聪缩了缩脖子。他不就是趁着卫瑶儿做了太子良娣的后母,大刺拉拉地扬言,他与太子是亲戚,想要耍耍威风嘛!
卫四爷很担忧,“阿琼,真的就什么都不做吗?”
“四叔以为如何?”卫琼这个时候不敢惹蠢人,只能哄着,顺着,打压着。
“不能求情吗?我已经给大哥传消息,请大哥替太子向皇上求情,力保太子,可你父亲至今都无任何消息;不如这样,阿琼,你是先帝定下的储妃,你若求情,没人会怀疑你的动机,反倒你什么都不做,别人才会说我们卫家薄情寡义。”
卫琼咬着后槽牙,看来她得再加强国公府的防卫,给卫叔公传消息这么大的事情她竟然不知道,还是卫四爷这个蠢人做的。
幸亏卫叔公不是蠢人,没理会,还抹去了痕迹。
“你给大哥传消息?”卫二爷斜眼乜着卫四爷,“太鲁莽了,大哥镇守青州,手握重兵,怎么能插手储君之事,简直是胡闹。”
“这都生死存亡的关头了,怎么能是胡闹呢。”
卫琼自我纾解,“四叔,我若求情,万一触怒陛下,再有人说卫家勾结太子谋反,祸及满门该怎么办?我若不求情,最多不过是被骂薄情寡义而已,总比祸及满门要好。”
“你是说太子会?”
“这是最坏的结果,往好处想,太子平安,我依旧是先帝定下的储妃。”
众人不自觉点头。卫琼看着延年堂惴惴不安地面孔,卫家在废太子风波中平稳度过,几乎没有被波及到,都这般恐不安,更何况那些牵涉其中的人,只怕每一刻都是煎熬。
卫琼及笄那日,太子内弟,长城军营车骑都尉应启调兵攻城。
据闻,城中四门早有重兵埋伏,很快控制局面,他们连攻城杵都没用上,就被乱箭射杀。
但有两件事值得说明。
其一,应启调卫澈接应西门巡防营。事后有人攻讦卫澈是内应,卫家想保太子,只是看到皇上反应迅速,他们没有机会,才会选择临阵倒戈,率领巡防营灭了西门造反的兵士。
当然,这种声音很小,一来站不住脚,毕竟卫澈的父兄皆手握重兵,而且出征在外,若真相保太子,不会只有卫澈行动;二来卫家家小都在城中。
但卫澈还是受了惩罚,被贬出京,改去沧州练兵;应启的另外几个下级也遭受了不同程度的贬谪。
其二,北城门,距离皇城最近的门由应启亲自带队,一万重兵压上,整个城门被焚毁,尸体堆积在城门口。
听闻光是搬运尸体都用了三日,也分不清敌我,烧焦粘连在一起,甚至连身体的部位都难以分辨,只能一起运走。
一场厚厚的冬雪终于将笼罩了半个月的血腥味遮盖,百姓才敢出门采办年货,商贩们开始叫卖,好似半月前的□□不曾发生。
城中勋爵府邸却进行了一次大清洗。
应侯一族首当其中,抄家灭族。
卫琼在圣旨下发之后,第一次上书求情。
卫国公府几乎没人支持,卫瑶儿已归应家,局势明朗之前都没求情,现如今刀架在脖子上了,你反倒往上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