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开始降温了,白天阴沉了一天,临到晚上就飘起了零星的小雪。
尽管今天天气不太好,但全上海城最火热的歌舞厅朝醉楼前还是停满了汽车,其中还有不少穿梭不停的黄包车,比往日还要热闹。
朝醉楼的迎宾忙得脚底打滑,但是脸上的笑容却始终热情,殷勤地接待着来往的宾客。
这些宾客中有绅士小姐,也有老爷夫人,甚至还夹杂着很多洋人,其中不乏一些在上海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至于今天他们为什么会齐齐聚在这里,是因为上海最娇嫩富贵的一朵花——周嬛,今天要在这里宣布息影,因为她要嫁人了。
周嬛是全上海最出名的女人,跟各方势力多多少少都有些牵扯,她下了请帖,大家都卖面子,再加上她那些忠实的影迷,朝醉楼今日才会如此情景。
这时又一辆漆黑的轿车停在了朝醉楼门口,迎宾看了眼车牌先对着身边的人说了句:“四爷来了,赶快去跟小姐说一声!”
说完这句话迎宾便赶紧躬着腰迎了上去,恭谨地打开车门。
一双黑色的皮鞋率先迈了下来,紧随其后的就是一双穿着丝袜,白皙又修长的美腿。
迎宾不敢看,即刻低下头,更是拿出了十二分的热情问候道:“四爷晚上好!钟小姐晚上好!”
声音比对其他人的都响亮。
这位闻名上海,黑白两道通吃的张知行张四爷,在朝醉楼一直都是如此的待遇。
迎宾举手为张知行和钟蓁蓁引路:“四爷,钟小姐里面请!”
钟蓁蓁把手放进了张知行的臂弯,随着张知行一起踩着红毯向门口走去。
朝醉楼虽然叫了一个旧时的古风名字,但其实却是一栋三层高的西洋建筑。
一楼是舞厅,二楼是一个中间镂空的餐厅,三楼是酒店。
这时朝醉楼一楼的门厅处站着一位身着一身白色绸缎紧身旗袍,披着貂皮披风的明艳女子,与她相比,门厅后灯火辉煌装饰极尽奢华的舞厅仿佛都失去了色彩。
女子跟进来的一位男士握了下手,便招呼着一旁的服务生说道:“小胡,去把李先生的大衣送到寄存处,让她们烘干烫熨好挂起来。”
“是。”
女子侧头笑了一下,做出了一个邀请的姿势:“李先生,里面坐吧。”
这一笑简直风情万种,李先生愣了下神,喃喃地说道:“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唯有牡丹真国色,白小姐真是人如其名,国色天香,仪态万千……”
白牡丹笑了,男人这样唐突的赞美她好像已经听习惯了,并不在意:“李先生谬赞了,赶紧里面请吧。”
李先生摇着头离开了,哪怕是今日的主角周嬛论颜色都难以与这位白小姐媲美。
李先生不禁在心里叹道,可惜了,时人都爱清丽佳人,让这样一个明艳绝色蒙尘在了风月中。
这时一个迎宾跑了过来在白牡丹耳边低声说道:“小姐,张四爷来了。”
听见这三个字白牡丹抓着貂皮披风的手一下子就紧了,甚至连刚刚从容应对的神色都瞬间从她脸上褪去。
修剪圆润的指甲扣进了掌心,白牡丹紧张地咬了咬唇,她有些焦虑,在原处迈了几步,又深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挂上刚刚的面具,才跟着迎宾走到门口。
迎上了恰好走进来的男人。
半年未见,他还是那个眉眼冷峻,气质清冷的英俊模样,像一个古时的贵族公子,并不像是一个黑白通吃的帮派老大。
白牡丹的视线极快地从张知行的脸上略了过去,落在了摩登时髦但同时又矛盾地,带着浓浓书卷气的钟蓁蓁身上,礼貌地招呼道:“钟小姐晚上好,许久不见了。”
钟蓁蓁回了个矜持的微笑:“许久不见。”
白牡丹视线转回来,对着张知行说道:“四爷,许久不见。”
张知行颔首,算是回应。
钟蓁蓁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满意。
倒是张知行身后半步处站着的柳成绕到了前头,笑嘻嘻地对着白牡丹招呼道:“小牡丹,许久不见,愈发好看了!”
白牡丹脸上的笑比刚刚真诚了许多:“成哥不要开玩笑了,四爷,钟小姐,里面请吧!”
她转头喊道:“小胡,带四爷去二楼包厢。”
二楼餐厅镂空的地方有一圈包厢,能够看到一楼舞厅的全貌,里面视野最好的一间常年空着,是为张知行留的。
外人只知道朝醉楼过去几年是在张四爷的庇护下才发展成了如今模样,理当有这样的待遇。
但只有白牡丹自己心里清楚,其中暗藏了她多少心意。
张知行一行刚刚离开,门口便又进来一行人,几个人看了看刚刚离开的张知行笑说道:“我说呢,是谁这么冷的天还能让咱们朝醉楼的老板娘在门口迎着,原来是张四爷。”
白牡丹笑着上前:“宋行长真是会说笑,您各位啊都是我的贵宾,我都得在门口迎着!”
宋行长跟身边的人说:“看看白小姐多会说话。”
旁边的人纷纷应和。
宋行长靠近了一步,问道:“周小姐几点出来啊?”
白牡丹不动声色地退了一点:“八点整出来,您先上楼吧。来人,带宋行长上楼。”
宋行长拍了拍她的手就离开了。
白牡丹的手紧了紧,抬头看着张知行正上楼的背影,视线一转不转,直到他消失在楼梯口。
到包间后服务生接过了张知行递过来大衣,摸一把后回道:“四爷,大衣有些潮了,我先送下去烘干,晚会再给四爷挂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