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大孃伸手扯住罗旋,就往屋子里推:“哎,你是不知道啊,这两天来上门推销自个儿家闺女的,简直比夏天的蚊子还多! 害得我连生意都顾不上做,天天就苦口婆心的,来当这个专门拆姻缘的恶人。” 进到屋子。 叶晚姑娘便放下手中空空荡荡的篮子,撩起她的袖子,爬高伏低的,帮张大娘擦拭起柜台来。 为了避嫌。 她还不敢走到柜台里面去擦货柜。 只敢站在柜台外面,帮忙擦拭盛放着煤油、酱油、醋、还有盐巴、豆瓣酱的那几口大陶缸。 “叶幺姑儿啊,你是不是饿了?” 张大孃站在柜台里面,一边在账本上记账。 一边时不时地抬起眼皮,瞅一眼自打一进门开始、就忙的没有歇息一下下的叶晚,“那糖罐儿里面的水果糖,你拿上一颗含在嘴里吧。 咱们家罗旋啊,他就最爱吃糖!你可能不知道呢,他以前有‘耙耙病’...哎呀,我不应该跟你说这些。” “没事,姨,我还顶着住。” 叶晚伸手,擦擦额头上的细密虚汗。 一边干活,一边柔声道:“咱们庄户人家,可不敢学人家城里的那些姑娘娇贵,咱一天不干活,就一天没饭吃。” 张大孃问她:“据我所知,你家好像只有一个老奶奶吧?” 叶晚姑娘一听,手上的抹布明显停滞了一下。 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她走了...” 张大孃一愣! 手上用来记账的笔,也停顿在半空中,“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你奶奶好像才50几吧? 我记得几个月前,她还在我这里来卖过2把油菜苔、5把豌豆苗哩。 当时她的身体,我看着还挺好的呀,说话做事也利索,很是一个精明人呢。” 叶晚手上的抹布,和大陶缸之间,摩擦的“嘎吱嘎吱”作响。 只听她用一种,低到都让人听不见的声音说道,“她...把口粮省给我了。每天吃饭的时候,我奶奶就装作吃了饭一样。 到后来,我给奶奶料理后事的时候,才从她的枕头底下,搜出了6斤多玉米面...” 现在一天的粮食定额,是3两3钱。叶晚的奶奶,她要想省出这6斤多玉米面。 可想而知, 需要她忍(省略)多久,才能省出来这么多的粮食? “唉——” 张大孃低低的叹口气,旋即转移了话题:“罗旋啊,现在‘寄存’在代销店里的东西,可是越来越多、越来越杂了啊。你看看怎么处理?” 张大孃之所以,要赶紧转移话题。 那是因为她担心心软的罗旋,听多了这种消息之后,脑子一抽抽,又要往外大把大把的捐东西了! 以张大孃对罗旋的了解:这事儿,罗旋没准还真干得出来! 可一旦开了这个口子以后,这座红砖瓦房的院子里面,一天24小时,就休想再有一分钟的安宁了... 想要前来讨到一点东西的人,那可真是能从正兴大队,排队排到红星街上了! 施人以恩惠,能换来一声感谢、换来一腔感激之情。 可要是可这么多人,罗旋他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照顾不过来啊。 到时候。 一不小心,点燃了众人的怒火的话,那可就麻烦大了! 不怕没有。 就怕有的人有,有的人没有。 感激之情不能当饭吃,但社员们的暴怒之气,那可是真会要人命的! 现在,社员们手头越来越紧。 他们把什么崭新的梳子、八成新的棉袄。 甚至是当年结婚的时候,婆娘陪嫁过来的大镜子、红油漆木柜子,统统都搬到代销店里面来“寄存”。 大家伙儿,都指望能够换上个3毛5毛、5块8块的,也好拿去买上一点儿粮食回来。 只不过, 希望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 即便是他们好不容易,大木柜子给卖掉了,就凭那5块8块的,想要去青蛙市场上买个2斤、3斤粮食? 估计那些粮贩子,他们连开秤的欲望都没有... 罗旋在代销店旁边的屋子里,一边仔细清点那一大堆杂物,一边问张大孃:哪些东西是谁家的,他们打算卖多少钱? 而且, 罗旋还需要详细了解一下,这些人家里,目前究竟是一个什么状况? 像如果是杨三儿家里,实在是困难了,罗旋就会掏出几斤粮票,把他“寄存”来的东西,先换下来。 现在情况有点特殊。 大家伙儿拿着钱,到青蛙市场上去,并不一定好使。 但要是拿着粮票,到粮站的门市上去,再补上一点点差价,还是随时都能换出粮食来的。 询问清楚了一些社员家里的具体情况之后,罗旋拿出几十斤粮食、和十来斤粮票。 将社员们拿过来“寄存”的东西,给置换了一下。 其实, 用粮食和粮票,去置换这些民锅时期遗存下来的桌椅板凳、花瓶、储存罐,还有一些JDZ的瓷器摆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