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章
食月回忆了一下:“付仁?是公子先前说过的那个人?我记得是个太监吧,太监也能这么厉害?不都是在皇宫里服侍人的吗?”
“他和普通的太监不一样,不然你以为他是怎么爬上四大太监之位?”谢怀宁说到这里,忽然将还剩半杯桂花酿的杯盏放到雕花小桌边边上,抬眸看她,微微蹙了蹙眉,“阿月,我想喝茶。”
食月:“……”
公子这般撒娇,除了她谁能顶得住?
心里这么想,身体却很诚实地站起来,亲自去泡了一壶温茶过来,并另拿了新的茶杯给他倒满。
她盯着自己勤劳的双手,默然。
嗯,公子长得这么好看,倒杯茶也是应该的。
谢怀宁却另拿了一个茶杯,倒满温茶,放到她面前:“你也喝。”
食月受宠若惊:“多谢公子。”
她捧起茶杯喝了两口,还是没忍住问道:“公子,那个付仁有多厉害?哪里和别的太监不一样?”
“他十三净身入宫,十五便以区区太监之身被选为君国王储伴读,陪同王太子学习四书五经六艺,箭法自然精湛,二十更是执掌了君国特务机构‘东厂’。如今两年过去,付仁在君国的地位更是固若金汤,锦衣卫、西厂、内行厂都不敢轻易试其锋芒,此人俨然已经有了四大太监之首的势头。这般手段,任谁听了不是道一声‘秒哉’。”
食月:“妙哉!”
谢怀宁住嘴,抬眸默默看了她一眼:“……”
她却眨了眨眼:“公子请继续讲,我出声是想表明我有在听。”
话没说完,就被公子以食指指骨轻轻敲了敲额心:“你啊,万不可小瞧了此人。他手段之狠辣,令凤都望尘莫及。”
食月想起那个赤甲桃面、靡丽若女的将军,手段比许多训练奴隶的刑头都狠辣,不由惊诧道:“凤都已经那么过分了,他居然比凤还过分?”
谢怀宁理解地点点头:“少了点东西,便总想要从别人那里拿回更多。”
食月默默地喝了口茶。
呃,她也少。
喝着喝着,她忽然想通一事,略有些激动地放下手中那杯“智慧茶”问:“公子,昨日你便决定来望城,是早就料到付仁会阴你?”
谢怀宁微微一笑:“自然。”
他招手,让侍人将沙盘端上来。
沙盘端上来后,只有一层表面平整的厚沙层,以及一些手指大小、奇形怪状的木制小桩,有的小桩上还带有颜色和数字。
“你且看好了。”
他边同食月说,边挽起衣袖,戴上一副黑丝绸手套,在沙盘上推堆细沙。
食月不明其意,便手捧着茶杯,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沙盘,嘴唇时不时嘬一口茶水。
谢怀宁花费一盏茶的时间将沙盘推堆好了,并在一些区域插上木制小桩,他脱下黑丝绸手套,侧首问她:“阿月,可看出这是什么?”
食月的双眼一直盯着沙盘没有移开,从开始时平整的沙面,看到现在高低起伏、纵横交错的地势,她起初没看明白,后来慢慢睁大了双眼,抬头惊诧地看着自家公子:“公子,这是淮水战场的兵力分布?”
谢怀宁无奈:“看来你只有在背《千字文》时比较笨。”
食月没接话,仰头喝了一大口茶,茶水把两颊鼓出包,像是生气了,莫名有点可爱。
他低眸浅笑,将她的注意力引回沙盘上:“你且说说,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食月果断地伸出手指,指着沙盘中一条凹下去的沙线:“这条是淮水,我在这儿摸过螃蟹,不过这里河床地势太高,螃蟹比较难摸,所以我就趁夜过了淮水,打算去下游河床地势不那么高的地方,摸两串螃蟹填饱肚子再回去,没想到在这处遇到了公子在吃蟹宴。”
她指尖连点几个位置,表情似乎有点兴奋,神采飞扬的。
谢怀宁默了一瞬:“……所以你是靠螃蟹,认出这条是淮水,进而认出东淮、西淮两军营地?”
食月露齿一笑:“对呀!”
“你就知道吃。”他无奈扶额,“不过倒也是……天赋异禀。”
食月听到最后一句,便把前头不管是说她好的还是不好的,都全然当作夸奖收下了,随即还美滋滋地吃起侍人重新送上来的荤馅儿月饼。
谢怀宁把手伸进沙盘中象征西淮军的兵力区域,拔掉了好几个小木桩,这些小木桩上面都带有颜色和数字。
没等食月问,他便说道:“十一日,处于上游的东淮军在水中投毒,毒素顺流而下,致使下游多名吃过水的西淮军中毒身亡,仅余十四万九千五百九十一人可以迎敌,其中士兵只有四万两千六百八十一人。十一日晚,东淮军派出一支万人轻骑兵突袭西淮粮仓,西淮军便派两万精兵埋伏这支轻骑兵,将其一网打尽。随后几日,西淮军营中日夜都在掩埋中毒身亡的尸体。十九日深夜,西淮军在林中焚烧掉掩埋不完的尸体,以免尸体腐烂爆发瘟疫。二十一日凌晨,东淮军故技重施,派遣五万重兵突袭西淮粮仓——”
食月睁大眼睛听得认真,听到他停顿在这里,便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公子那双素白的手在沙盘中起起落落,食月眼尖,发现他却是把先前拔掉的那几个西淮军小木桩又给插回去了一些,心想难道是公子刚刚拔错了,现在给插回去?
她猜测时,耳边同时响起他一如既往温雅的声音:“但这其实是付仁的‘声东击西’之计,他意在置我于死地,却假意突袭粮仓。”
食月说:“公子既然早已料到,定是已有妙计。是不是女刚刚提到的林中包围圈?”